张合率军疾退十余里，终于抵达与夏侯渊约定的山谷伏兵处。
他勒住马缰，回头望向河池方向，烟尘渐散，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吴懿的五千步卒没追来，连素来骁勇的马超，也并未衔尾追击。
“这……”张合眉头紧锁，心中颇为失望。
他翻身下马，望着空荡荡的来路，心中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就像精心烹制一桌子菜，想请的客人，却没请到。
对方看穿了他与夏侯渊定下的诱敌之计！
身旁副将急忙上前：“将军，对方并未追来……”
“看穿了！”张合咬牙打断，掌心攥得发紧，“本想在此诱杀河池援军，没想到对方这般谨慎，连马超都未追击。能节制马超者，必是刘铭在河池！”
“那接下来该当如何？”副将躬身问道。
张合负手立于山谷口，望向河池城的方向，半晌才沉声道：“不急！”
他转头看向副将，眼神锐利，“传我将令：全军就在附近山坳扎营，多派斥候，日夜紧盯河池城动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速给夏侯将军传信，说刘铭极有可能已在河池、诱敌计落空，请他速做决断——要么增兵强攻，要么另寻破局之法，绝不能让刘备军在武都站稳脚跟！”
“诺！”副将应声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安排。
张合望着副将的背影，眉头仍未舒展。
他抬手远眺河池，心中暗忖：刘铭……如今到此，必为陇右！
黄忠、魏延都很快接到刘铭的飞鸽传书。
黄忠也不犹豫，先给魏延传信后，留一千人守关，自率余下将近一万五的守军，带齐辎重，向河池而来。
魏延先后接到刘铭、黄忠传信，有些哭笑不得。
前不久还只是听闻，刘铭到阳平关一带贩马通商，不过半月光景，没想到竟到要攻打武都郡的地步，让他这个喜欢冒险之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汉中经过一年多平静，如今也是兵强马壮。
他虽也有心上阵杀敌，却不得不收拾黄忠留下的“烂摊子”。
一面令军需官加急清点粮草、检修辎重，务必保障刘铭、黄忠大军补给不断；
一面召来吴兰、雷铜二将，沉声道：“阳平关乃汉中门户，如今黄汉升主力驰援河池，此处防务至关重要！你二人率四千士卒，镇守阳平关，策应镇军将军。”
吴兰跨步上前，甲胄铿锵作响：“将军放心！末将必与雷铜将军守好后路。”
雷铜亦拱手。
魏延颔首赞许，将兵符递过：“此关便交予你二人，粮草器械随后配齐，务必谨慎！”
“诺！”二人齐声领命，转身即刻点兵布防去了。
武都郡治，下辩城。
曹真脸色铁青地看着张合传来的情报——刘铭、马超已经占据河池。
自前年曹操大军拿下陇右，便令曹洪、曹休、曹真分守天水、陇西、武都三郡。
河池身为陈仓道与祁山道的交界枢纽，虽战略重要，却因距阳平关过近、离散关与下辩甚远，若曹军重兵驻守，极易成为“突出部”。
阳平关刘备军可快速奔袭，而曹军援军需翻山越岭，根本不及救援，纯属白白折损兵力。
后来刘铭围困樊城，曹操大军回援，夏侯渊退守散关，河池便成了真空地带。
白马氐部落见此地空置，遂迁来聚居，夏侯渊却未放松戒备，暗遣细作时刻监视。
是以刘铭刚到河池通商，便有曹军骑兵到来，却被马超一举击溃；而后张合设伏欲诱歼马超及援军，终究无功而返。
河池，就这般被刘铭轻松收入囊中。
成都。
刘备捏着军报，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快速叫来法正、诸葛亮商议：“孔明、孝直，子续离开前说去汉中贩马，组建骑兵。
如今才两月时间，他与孟起就拿下了河池，与夏侯渊、曹真对峙上了。如今我等该如何？”
法正轻笑道：“主公，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可一概而论。
如今公子既已拿下河池，断然没有交还之理——何况经一年休养，我军实力已恢复大半。
陇右产马，若能稳步蚕食、站稳脚跟，我等才有组建精锐骑兵的根基！”
他目光炯炯，自张仲景针灸调理以来，困扰许久的头疼病便再未发作，此刻论及战略，更是意气风发。
法正道：“主公可率军佯出斜谷，以疑兵威慑渭南；镇军将军与黄老将军屯兵河池，一面牵制散关曹军。武都本就兵力薄弱，拿下不过举手之劳。”
刘备转头看向一旁一言未发的诸葛亮，含笑道：“孔明，可是有不同见解？”
诸葛亮羽扇轻摇，缓缓摇头：“孝直之计，实为上策。拿下陇右，对我等日后北伐百利而无一害。
亮所虑者，非在陇右，而在荆襄——云长与子龙互为犄角，眼下无虞。”
他目光扫过刘备与法正，语气沉凝：“我军若在陇右高歌猛进，曹操必感腹背受敌。其用兵之道，惯于避实就虚。届时他会如何？”
诸葛亮稍作停顿，自问自答：“必会遣一巧言善辩之士，前往建业，将我军在陇右所图，尽数描绘于孙权。”
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了几分：“然江东众臣之中，唯公瑾、子敬真心愿与我等联盟，其余皆志在割据。
如今公瑾远离中枢，子敬病危，待我等势力愈强盛，孙权对我等忌惮越甚。届时，联盟裂痕，恐非言语所能弥合！”
刘备与法正闻言眉头紧锁，相视一眼，尽是无奈——孙刘联盟终究是绕不开的隐忧。
刘备闻言，抚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两位所言，皆有道理。然陇右战机稍纵即逝，岂能因江东之疑而自缚手脚？”
他霍然起身，令道：“依孝直之策！孤即日整军，兵发斜谷，以疑关中。
翼德从阆中出兵五千，支援子续。传令云长、子龙，在襄阳、云城一带，吸引东线曹军注意，让曹操大军不敢全力西顾。
刘封、关平继续在荆南招兵买马，时刻提防江东一举一动。”
诸葛亮、法正起身躬身行礼，齐声应诺：“主公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