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孙先生、伯隅,仲武,具体安置事宜,还需你们多费心。尤其是登记造册,务必清晰,这些百姓将来是我等根基,绝不可再沦为豪族佃户。”刘铭嘱咐道,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子续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糜竺看出刘铭的疲惫与压力,郑重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刘铭与几人几乎扎在了安置区。
数万百姓在赵云率领船只接应下,陆续抵达,沿着湘水岸铺开。
场面虽比仓皇逃难有序,但庞大的组织工作依然让刘铭等人手忙脚乱。
划分区域、分配物资、协调纠纷、防治疫病……千头万绪,往往按下葫芦浮起瓢。
周旌还是有些稚嫩,不得不依靠糜竺、孙乾的经验,以及少年营派来维持秩序的军士。
周旌亲自指挥官吏们如何按户登记,发放刻有编号和承诺的木牒;
组织壮丁们,首先清理驻地,修建窝棚,然后开始尝试向沼泽边缘推进,挖掘排水沟渠;
一些有手艺的百姓被识别出来,组织起来赶制工具。
窝棚旁边的空地上,一铁匠,在众人的帮助下修建了一个打铁炉,把从新野带来铁帖安置好。
有了郡府提供的铁,他便叮叮当当的敲打起来,他要赶制一批农具。
他一边打铁,一边笑着跟两个儿子说道:“子续公子俺在新野就认得了,刚到长沙又见到了。
老大,好好干,公子说了,这开垦出来的水田,以后就是咱们自己的啦。头三年不纳税,咱辛苦一下,隔两年啊,就能给你说一门亲事了!”
年龄大一点的少年,听见娶媳妇,只是憨憨的笑着。挥舞铁锤的力气好像更大了些。
这一切,都遵循着刘铭等人制定的“以工代赈、分区开发”的方略,但执行过程中的琐碎与突发状况,远超他最初的想象。
站在一处刚清出的高地上,望着远处浩渺的洞庭湖和近处如火如荼的劳作场面,刘铭心中感慨万千。
开发“洞庭湖”,这念头听起来宏大,真正做起来,却是一锹一土、一粥一饭的积累。
“二哥,”刘铭望着北方,默默低语,“你若在此,定不会如我这般左支右拙吧……这治理一方,远比攻城拔寨要难得多。”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冬天的生存、春天的开荒、夏季的防洪,还有与豪族更深入的博弈,都在等着他。
但看着那些在寒风中为了新家园而忙碌的身影,让刘铭感觉这个寒冬貌似也不太冷。
建安十三年(208年),春。
当刘铭在荆南之地秣马厉兵之时,天下群雄,无人坐以待毙。
江东,孙权为报父仇,再度兴兵。
以周瑜为先锋,自统中军,溯江而上,猛攻江夏。
战火纷飞,最终黄祖战败身亡,孙权占领江夏部分郡县。
北方,春寒料峭之时,邺城之外的玄武池已是千帆竞发。
当初,暴怒中的曹操,在荀彧一句“司空不可”中,冷静下来。
他北征乌桓刚刚归来,军士疲惫,粮草还未筹集,水军也未训练,仓促南下,只会徒耗军力,得不偿失。
于是正旦一过,曹操废三公,自任丞相。
他平定北方后,志得意满,剑指荆州,实则江东。
他深知欲取江东,必习水战。
北方精锐在战船上呕吐、操桨,虽显狼狈,但其席卷天下的决心与实力,已令江河震动。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新野、襄阳和邺城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位于长江北岸的南郡重镇——江陵城——在过去的几个月内,悄然多出了许多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
他们就是失踪的关平与五百少年营。
潜入之初,刘铭与关平议定了组织架构和联络方式。
五百少年,被分为五组,每组百人,下辖两队,队下分什。
每个人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数字代号,这便是他们的生命线。
代号也是联络暗号。
【例如:每个人都有一个数字代码,xxxx。第一位为组,第二位为队,第三位为什,第四位精确到人。如“5140”,第五组第一队第四什第一人,“0”为什长。如果传递消息的是6360,4311等不符合规则的暗号,则是假的。另外,还有两个特殊暗号:0000刘铭,0001关平】
他们分组行动,纪律严明。
有的组负责打探消息,他们会在酒肆等人流密集处驻留;
依托糜家商行的财力和网络,有的慢慢混成小吏,城防守卫等下层不起眼的底层官兵;
有机灵的则负责传递消息;
还有的变成伙计,码头扛包的苦力,或者铁匠,店小二……不一而足。
关平,关坦之,关羽长子,也化名成了糜家商行不起眼的伙计。
每隔几日,五位组长都会前来跟他汇报消息。
关平其实也不清楚刘铭说的机会。
他只记得那一夜刘铭的殷切嘱托:坦之,此计凶险万分。切不可暴露自身,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曹军南下,必占领江陵,我们要从曹操手中夺取江陵。机会就在秋冬时节,我不知具体时间……,如果我们没到,那你们就当无事发生,好好生活。
春日过后,新野仍陆续有百姓,自发的乘舟而来,刘铭都让周旌做好了安置。
新野百姓已在洞庭南岸开垦出少量水田,春耕时节,在郡府指导下种下水稻,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这些也将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等三年后,只需给郡府缴纳四成粮税。
这也让他们热情高涨。
时间匆匆而过,夏日的酷暑挡不住曹操脚步。
他集结十万精锐,外加五万辅兵,总共十五万,对外号称八十万。
旌旗蔽日,舟车千里,剑锋直指荆州。
首当其冲的,便是盘踞新野的刘备。
新野左将军府内,军报已至。
气氛凝重,却因早有准备而不见慌乱。
这两年,在荆南的反哺下,他已经聚集了一万左右的水陆大军。
刘备环视麾下:长史诸葛亮,军师徐庶,大将关羽,还有他的亲卫队长陈到。
“曹贼终是大举南下了。”刘备声音沉稳,“新野弹丸之地,不可守,亦不必守。当务之急,是尽快南撤。”
徐庶颔首:“主公明见。曹操势大,我军当避其锋芒。新野百姓已提前安置,我军轻装简从,可迅速转移。然南撤路线需仔细斟酌,襄阳乃必经之地,然……”
他话未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外界早已不知刘表情况,襄阳如今是蔡瑁、蒯越的天下。
诸葛亮接口道:“蔡瑁辈嫉恨主公久矣,必不会让我军入城,甚至更怀歹心。我等需做万全准备。”
刘备点头:“孔明,元直之言有理。但景升兄于我有恩,我当修书一封,通知其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