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靠在尸窟洞口外一块风化的巨骨旁,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和几乎耗尽的精神力。洞内传来的尸傀咆哮声渐渐微弱,那个黑袍客似乎利用他制造的混乱成功脱身,或者找到了别的替死鬼。
“王八蛋……”林辰低声咒骂了一句,将那个黑袍客的样貌(尤其是那双幽蓝魂火)牢牢刻在脑海里。这笔账,迟早要算。
他取出最后一小瓶凝魂沙,小心翼翼地倒出些许,含在口中。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缓缓滋养着过度消耗的灵魂,眉心的刺痛感稍稍缓解。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感觉精神力恢复了大半,林辰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幽深的洞口。还差三枚核心,他必须再进去一趟。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尽量避开之前遭遇大批尸傀和那个黑袍客的区域,专门挑选一些狭窄、偏僻的支路探索。
【厄运骰子】的冷却时间一到,他便立刻寻找合适的目标。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操作起来越发熟练。标记,引发混乱,然后趁乱用骨刺术精准补刀。
过程虽然依旧惊险,但总算有惊无险。又花了近两个时辰,他终于成功收集到了最后三枚尸傀核心。十枚灰扑扑的晶体放在一起,散发着阴冷的能量波动。
任务完成!
林辰长舒一口气,不敢在尸窟内多作停留,立刻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外撤离。
就在他即将走出洞口,已经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光时,异变陡生!
一道阴冷的、带着浓郁怨念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洞口一侧的阴影中扑出,速度快得惊人!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指尖锋利的爪子,直取林辰的后心!
是那个黑袍客!他根本没走,一直潜伏在洞口附近,守株待兔!
林辰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几乎窒息。他拼命向前扑倒,同时竭力扭动身体。
“嗤啦!”
黑袍客的利爪擦着他的肋部划过,将他本就破旧的长袍撕开一道大口子,并在皮肤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伤口处立刻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一股阴寒的侵蚀感。
“哼,反应倒是不慢。”黑袍客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幽蓝的魂火锁定林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把尸傀核心和那枚戒指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他显然注意到了林辰之前使用【厄运骰子】时那诡异的能力,心生觊觎。
林辰忍着剧痛翻身站起,背靠着冰冷的洞壁,脸色难看至极。他精神力消耗巨大,又受了伤,面对这个实力明显在他之上的黑袍客,几乎没有胜算。
“厄运标记”还在冷却中,硬拼是死路一条。
“核心可以给你,戒指不行。”林辰试图周旋,同时暗暗调动体内残余的魔力和那团灰黑色的厄运能量,准备拼死一搏。
“由不得你!”黑袍客不耐地低吼一声,身形再次化作黑雾,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林辰,利爪直取他的咽喉!
速度太快了!林辰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那致命的利爪就要触及他的皮肤,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刚找到一点变强的希望,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月儿弯弯……照九幽……”
那空灵、诡异,带着无尽幽怨的童谣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这一次,歌声并非来自远方,而是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这尸窟的洞口回荡!
黑袍客前冲的身影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僵在了半空中!他眼眶中的幽蓝魂火疯狂跳动,流露出极致的恐惧,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声音。
林辰也是一愣,随即狂喜!
是“她”!红衣新娘!
他猛地转头,只见洞口那灰蒙蒙的光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顶静静悬浮的、刺眼的大红花轿。轿帘低垂,但那冰冷的、熟悉的“目光”,已经穿透轿帘,落在了黑袍客身上。
“新……新娘哭……花轿摇……”童谣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黑袍客身上的黑雾剧烈翻腾,发出凄厉的惨叫:“不……大人……饶命!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饶……”
他的话没能说完。
花轿的轿帘无风自动,微微掀起一角。没有红绸射出,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但那黑袍客的身体,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开始扭曲、变形!他周身的黑雾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迅速消融、溃散。露出黑雾下那并非实体的、由纯粹怨念和灵魂能量构成的本体,此刻那本体正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压缩、撕扯!
“红绸缎……盖头飘……”童谣的声音依旧空灵,甚至带着一丝天真烂漫,与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形成了极度诡异的反差。
黑袍客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的灵魂本体被硬生生压缩成了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扭曲挣扎、散发着精纯怨念能量的黑色珠子。
然后,那颗珠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嗖”地一声飞入了花轿之中,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实力远超林辰的黑袍客,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唱”没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洞口恢复了死寂,只有那顶血红的花轿静静悬浮,童谣声也停止了。
林辰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疯狂跳动,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他看着那顶花轿,喉咙有些发干。红衣新娘的强大,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时,他感觉怀里的“冥府引路石”微微发热。
同时,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意念再次传入脑海,比上次清晰了一些:
“废物……还需……磨砺。”
“此珠……怨念精粹……可喂……骰子。”
意念消失。
花轿随之变得模糊,如同水中倒影,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肋部依旧渗血的伤口,又摸了摸怀里那十枚尸傀核心,最后将目光投向刚才黑袍客消失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物。
但他能感觉到,【厄运骰子】传来一股微弱的渴望,指向花轿消失的方向,或者说,是指向那枚被收走的、由黑袍客炼化而成的怨念精粹珠。
“喂骰子?”林辰明白了红衣新娘的意思。那枚珠子,可以用来修复【厄运骰子】!
虽然没能立刻得到,但至少指明了方向。而且,红衣新娘这次出手,等于变相承认了他的“所有权”?那句“废物还需磨砺”虽然难听,却也透露出她暂时没有放弃他的意思。
这算不算……抱上了一条粗得吓人的大腿?
林辰心情复杂地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袍,忍着伤痛,快步离开了尸窟洞口这个是非之地。
当他拖着疲惫受伤的身体回到往生栈,将十枚尸傀核心放在柜台上时,那一直打盹的灰袍老者终于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核心,又在他肋部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干瘪的嘴角似乎又扯动了一下。
“还算没死在外面。”老者挥手收走核心,将一枚代表居住权延长十天的骨牌扔给林辰,“地字一号房,续十天。”
林辰拿起骨牌,道了声谢,默默走向地下房间。
这一次强制任务,虽然过程险死还生,差点被同类阴死,但最终有惊无险,还亲眼见证了红衣新娘那碾压级的恐怖实力,更知道了修复【厄运骰子】的方法。
收获巨大,教训也同样深刻。
回到阴冷但安全的地下房间,林辰处理了一下伤口,盘膝坐在骨质蒲团上,开始疗伤和恢复。
“实力……还是太弱了。”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没有红衣新娘恰好出现,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这种将命运寄托于他人(或者说他鬼)偶然兴致的感觉,糟糕透顶。
他必须更快地变强!强大到足以在这往死城立足,强大到……至少在面对像黑袍客那样的敌人时,有反抗甚至反杀之力!
而变强的关键,除了努力修炼,似乎都指向了那枚能够吸收厄运、制造“意外”的——【厄运骰子】。
“怨念精粹……”林辰喃喃自语,目光透过房间,仿佛看向了往死城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那里,一定有足够多的“材料”,来喂养他的骰子,也喂养他……不断滋长的求生欲与变强之心。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