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青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这婚姻大事,我真的说不好,我自己的婚姻过的就是一团糟,要不是老天爷垂怜,我这会儿都已经是一把土了。所以,你叫我咋说,要依我说,女子不嫁人,也不是不可以,又不是自己养不活自己,干嘛非得去别人家上赶着当老妈子。”
杜念青这一番话,听的平子眼里一亮,但二哥二嫂听了却是不高兴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二哥赶紧制止道:“你这叫什么话?你当初还不是怪你自己,看上了许文雨的那张脸,老早就和你说了,兄弟妯娌多的大户人家的媳妇不好做,你不听。”
“对,对,是怪我自己眼瞎,我也没说怪谁啊!我只是想说,女怕嫁错郎,男怕挑错行。平子的婚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不必问我的意见。
婚姻不是挣钱,你要是问我弄什么挣钱,我还能给你们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找婆家的事情,我真的说不好,毕竟我自己的婆家咋样,你们也是看到了的。我现在过的吃喝不愁,和我的婆家,和我的丈夫有一毛钱关系么,不都是靠我自己挣来的。”
说完这一番话,杜念青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放下茶杯,说道:“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平子见状,也赶紧的跟着杜念青上车走了,张家二哥二嫂在后面喊了平子好几声,平子也都是装聋,不理会!
杜念青坐到车里说道:“你爸妈喊你呢!”
“别理他们,赶紧的开车走,今晚我要是留下,非得被他们逼着答应不可。”
“你老这样躲着,拖着,也不是一个事儿啊?”
“那你说我咋办?以前吧,人家说我像你,我还不高兴,现在嘛,我觉得我真的和你好像。你说你这么厉害的性子,都被老许家逼得喝药自杀,那你说我这性子能在婆家混的下去么?”
杜念青转头看了一眼平子,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承认,侄女平子的性格确实和自己很像,眼里容不下沙子,喜欢掐尖要强,喜欢争个输赢对错。但她们两个人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的,平子是在爱的浇灌里长大的。
在农村里,别人家的老二,都是爹不疼,妈不爱的,父母的爱基本上都是习惯性的给了老大和老小,唯独中间的那个被忽略了。
可你再看看平子,从小到大,父母最爱最宠的就是她,总觉得她天生孱弱,所以,不管是好吃好喝的,都是紧着她,连老小嘉福都得让着他,而且嘉福还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呢!吃喝由着她也就不说啥了,农村里那个孩子不是在田地里干农活长大的,唯独平子,但凡出点力气的活,家里都舍不得叫她干,生怕她被累着了。
家里日子过的再怎么紧巴巴的,二哥二嫂也没有断过给平子喝的补药。就平子这样的,但凡换了一户人家,别说她还是个姑娘,哪怕是个儿子,人家也不见得这么细致的养着的。
杜念青如何能和平子比,拿什么比,不管是父母的爱,还是兄弟姐妹的爱,她都没有平子这么富有过。
燕子自从参加工作挣钱后,经常性的寄东西回来,从没有少了平子的那一份,不管是吃喝穿戴,还是钱,总是嘱咐着要给平子一份。
杜念青但凡能有平子这样的好命,老许家的人敢那样对她么?
平子见杜念青沉默着没说话,以为是赞同了她刚才说的,继续说道:“要不是想着我一直不结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让我爸妈在村里难做人,我是真的不想结婚的。
你说结婚有啥好的?我在自己家,从来不做饭,除非是农忙的时候,我才会烧饭,平常也是想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那我要是嫁人了,还能这么自由自在么?”
这要是搁以前的杜念青,肯定得骂平子不知羞,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么,还拿出来说?可她现在才发现,女人的一生会有很多苦难,怀孕、生娃、带娃、婆媳、家务、工作,若是所嫁之人非良人,还要面对加倍的苦难,就像她一样。这时才发现没嫁人前的快乐,才是她人生里的糖。
可是,杜念青没嫁人前,在娘家过的也很苦,没有人真的为她着想,只是觉得她很烦,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她娘倒是替她操心,可是她娘自己病的都卧床不起了,在家里也是没有话语权的存在。而她爹,心里眼里都是没有她这个女儿的。大哥二哥倒是关心她,但是因为隔了个姓,且她的爹娘都在,也轮不到大哥二哥干涉太多。至于自己的三哥和小弟,不欺负她就好了,哪还敢奢求替自己操心?
杜念青幽幽的说道:“咱姑侄俩虽然性子有点像,但却同人不同命啊!你的爸妈是真的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爱着宠着的,你的大姐和小弟也是从小就被教育的凡事都让着你,迁就着你,你在家里横着走,都没人说你一个不字。
你若嫁人了,不管嫁的是什么婆家,总归是不能像在娘家这般自在随意的。但这种情况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每个出嫁的姑娘都是一样会遇到的。
何况,你家现在算是村里的首富了,你爸妈不缺钱,就算你嫁人了,家里的东西也不会少了你的。你说你又不缺钱,又不缺爱的,有啥好怕被婆家欺负的,而且婆家也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你再看看你小姑我,我一出嫁,我娘就去世了,我爹心里只有儿子,我的嫂子还各种背后造谣抹黑我,故意让我在婆家难做。我那还有什么底气去和婆家人对抗,只能默默的忍着,忍到忍不了,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那不就是只想着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啦!
现在想想,也幸好没死成,若真的就这样死了,又是苦了停停啰!”
再说起这些的时候,杜念青还是忍不住的哽咽了。她想到上一世,心里苦闷的时候,就回娘家找二哥二嫂诉苦,这是她唯一的慰藉,就像是她漂浮在茫茫大海里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可就是因为插手了眼前这个侄女的婚事,导致她连娘家唯一的慰藉也失去了,自这之后,就与娘家彻底的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回过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