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婶娘搬过来同住之后,别说杜念青比之前更加轻松了,就是杜站长妻子都笑道:“自从朱大娘搬过来,我就光剩下吃饭这一件事情了。”
可不是么,之前早中晚特别忙的时候,杜站长妻子也是要帮着搭把手,烧火、洗碗、择菜等。自从朱婶娘搬过来之后,这些打杂事项,压根轮不到杜站长妻子插手了,她可不就是只剩下吃饭这一件事情了。
杜站长也笑道:“是的呢,我现在晚饭后碗也轮不到我洗了。妮儿,你这可不能叫大娘白干,该算工钱的,记得算工钱。”
朱婶娘爽朗笑道:“你们别嫌弃我老婆子碍事就好,给啥钱,真给钱,我还不干了呢!不妨和你们说句实话,我和你们天天待一块儿,心里快活,有事情做,我心里踏实的很,可不兴再提给钱的话了。”
朱婶娘每天早上跟着杜念青一起早上凌晨三点就起来忙活着做早餐。朱婶娘好像对做面食很有天赋,杜念青教了几次,她就学会了包包子,包饺子。杜站长妻子就不行,杜念青教了她许久,她就是包不好,不仅包的不好看,还总是露馅儿,后面索性不学了。
杜念青让朱婶娘不要那么早跟着起来,但朱婶娘说年龄大了,瞌睡浅的很,早点起来,也好搭把手。于是杜念青,就把早起时间由凌晨三点变成了凌晨四点,两个人一起忙活,时间刚刚好。
杜念青见朱婶娘不管是包包子、包饺子,还是做手擀面,教几下,就做的很好。很是好奇她怎么这么有天赋,就问道:“大娘,你之前在家是不是也是经常做面饭吃。”
“那倒没有,家里人都喜欢吃米饭的。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家里也是以面食为主的,只是家里很难得吃上包子馒头,都是面糊糊掺着各种野菜一起吃的。感觉自己好像就是天生就会做面饭一样。”
杜念青停下手上擀面的动作,说道:“那大娘你肯定是北方人吧?”
“谁知道呢,我那会儿大概也就跟绵绵差不多大小,兴许还没她大呢,我现在还记得,我走不动的时候,我爹还会背我走。”
“那你后面找过你的家人么?”
“欸,那个年代,走散的走散,死的死,谁家不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就咱们这个地界,能有几户是本地的,一大半都是外来人,当然了,解放后,也有好多人回到了自己的原籍,但像我这样找不着家的,或是家人不在的,也就留在这里安家了。”
“这事儿我知道,小的时候就经常听我爹讲,谁家是逃难过来的,谁家是本来就是这儿的。”
“对啊,这边的本地人也是死伤大半,活下来的只有少数。”
“是的,所以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我们村,就过年都好几种过法儿呢。我娘家是晚上过年,我婆家是大清早的过年,村里还有邻居是中午过年,反正过年那一天,从早到晚都有人放鞭炮。”
“我们老朱家也是晚上过年的,晚上过年的估计才是真正的本地人,早上和中午的多半都是别处的外来户。”
“嗯,我也是听人家这样说的。”
因着朱婶娘搬过来住,杜念青不仅是做早餐、午饭、晚饭轻松了不少,就连孩子都用不上她了。每天早上杜念青招呼客人时,朱婶娘就负责给两个孩子穿衣服,还给停停变着花样的梳好看的发型。晚上睡觉时,两个孩子的洗漱也都是她在弄,这感觉就好像当初侄女燕子在这里时一样,替杜念青分担了不少。
杜念青见有空闲时间了,就想着赶紧给孩子们缝些冬天的衣服鞋子。
上次她听从杜站长妻子的建议,问了朱大嫂家里的棉花可有多余的要卖。朱大嫂当时说的是不卖,自己家留着用的,结果后面停停过继后,朱大嫂送了杜念青一口袋新棉花的。而杜念青在问过朱大嫂,见她棉花不卖之后,就去街上买了一口袋的。
虽然有了两口袋棉花,但杜念青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压根没时间坐下来缝制衣服。停停倒是不缺新棉衣穿,上次过继时,老朱家的那些亲戚们,几乎是每家都给停停准备了一套新衣服,其中有几家还是从县城买的款式最新的套装带回来给停停的。
倒是辉儿,今年长了不少个子,去年的棉衣完全穿不上了,最近穿的都是停停去年的,就这也还是短了一大截。偏偏这小子还倔强的很,杜念青把停停得到的新衣服拿给他穿,他还不愿意,说那花花绿绿的衣裳是女孩子的。宁愿冻得鼻涕不断,也不穿停停的新衣服。
杜念青今天趁着不怎么忙,就把缝纫机抬了出来,把在外面疯玩的辉儿找了回来。这小子自从来了街上,不用像之前那样跟着停停一起干家务,就天天跟着街上的一些小孩子疯玩,能吃能喝能睡的,长高了好多,都已经快超过停停了,上一世这孩子还是上三年级时才超过姐姐的。看来这一世,辉儿肯定会长个大高个的。
杜念青给玩的都冒汗了的辉儿量尺寸,边量边问道:“你这是又去哪里疯了,头上都冒汗了?”
辉儿顾不得回杜念青的话,对着朱婶娘喊道:“奶,我渴了,想喝水。”
杜念青骂道:“你这臭小子,我不喊你回来,也不见你喝水。”
朱婶娘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辉儿,说道:“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玩的时候,再过几年就得上学了。”
杜念青边量尺寸,边在本子上记着,说道:“他啊,比停停命好,这就是当老小的好处。停停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被拘在家里替我照顾他了,平常还会帮我递递东西。他八个月的时候,停停还不到三岁,就被我关在家里看弟弟,我就成天在外忙活计,两个孩子经常在家饿的哭。”
说着,说着,杜念青就有点鼻子发酸,一想起过往的种种苦难,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哭。
憋了憋眼泪,杜念青叹口气道:“辉儿就是比停停命好啊!”
“那没办法,这年头,男的都比女的命好。你是个好母亲,我看的出来,你对绵绵很好,还舍得给她上学。这街上除了有条件的,没几家那么早送闺女上学的,不都是留在家里干家务的。”
杜念青没再说话,只有她心里知道,上一世,停停也是一样被拘在家里干家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