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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锋照山河》第一卷《淞沪烽火(1937–1938)》

第三十五章:法租界夜擒谍影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二日的上海,法租界霞飞路上的梧桐叶已落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抖着,像谁摊开的枯瘦手指。令狐靖远站在街角的“老大昌”咖啡馆门口,指尖夹着半支没抽完的“哈德门”,目光越过街对面那栋米白色的公寓楼——三楼的窗口挂着块褪色的“日本侨民公寓”木牌,牌角被风刮得吱呀响,像在掩饰什么。

“令狐先生,人都到齐了。”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是法租界巡捕房“红队”的队长赵四。赵四穿着巡捕制服,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鬓角沾着点雪沫——今早刚下过一场小雪,路面结了层薄冰,走起来咯吱响。他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递过来时指节泛白,“这是公寓的住户名册,红队的弟兄们查了三天,就这三楼住着五个‘日本人’,平时深居简出,只有每天傍晚有个穿和服的女人出门买东西。”

令狐靖远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页上的油墨味,混着赵四身上的樟脑丸气息——法租界巡捕房的制服冬天总要用樟脑丸熏着,防蛀。他抽出名册,上面用钢笔写着五个名字:松本、田中、佐藤、小林、山口,职业栏都填着“商人”,住址一栏齐刷刷写着“霞飞路22号301室”。

“可靠吗?”令狐靖远指尖敲着名册上的“松本”二字,这名字和上个月截获的日特密电里提到的“联络人松本”对得上。

“错不了。”赵四往左右瞥了瞥,见没人注意,压低了声音,“红队的小李扮成邮差去送过信,开门的是个高个子男人,左手虎口有茧子——一看就是常年握枪的。而且他们从不收报纸,也不跟邻居说话,哪有这样的侨民?”

令狐靖远把名册塞回信封,往咖啡馆里偏了偏头:“进去说。”

咖啡馆里暖烘烘的,弥漫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靠窗的位置坐着三个穿巡捕制服的人,都是“红队”的骨干——“红队”是军统策反的华籍巡捕组成的秘密小队,算上赵四一共七人,专在法租界里替军统盯日特的梢。见令狐靖远进来,三人都站了起来,手里的咖啡杯在桌上轻轻磕了下。

“都坐。”令狐靖远在他们对面坐下,赵四给几人介绍:“这是军事委员会督察处的令狐处长,委员长亲批的差事,咱们这次得听令狐先生的。”

三人里年纪最大的老陈忙点头:“令狐先生有啥吩咐,尽管开口。咱红队虽说穿的是巡捕制服,心还是向着中国人的。”

令狐靖远从口袋里摸出张草图,是昨晚根据赵四送来的公寓布局画的:“301室在三楼东侧,有两个门——正门对着走廊,后门通消防梯。我跟赵队长商量了,分三路走:赵队长带老陈、小李,扮成查水表的,从前门进,先稳住他们;我带小张、小王,从消防梯爬上去,堵后门;剩下的弟兄守在公寓楼门口,见信号就封楼,别让一个人跑了。”他顿了顿,指尖点在草图上的“客厅”位置,“重点搜客厅和书房,据线报,他们可能藏着南京的城防图。”

“城防图?”赵四眼睛一亮,“要是能拿到这个,南京的弟兄就能少流点血了。”

令狐靖远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黄铜哨子,递给赵四:“这是信号哨,短吹三声是得手,长吹两声是遇袭,你拿着。”哨子是杜月笙送的,上面刻着“恒社”二字,平时别在腰上,冷不丁摸出来,还带着体温。

赵四接过哨子,往制服口袋里塞时,碰到了里面的手铐,发出“哐当”一声。他尴尬地笑了笑:“习惯了,走到哪儿都带着。”

“几点动手合适?”老陈问,他手里的咖啡勺在杯沿转着圈,把奶泡搅得乱七八糟。

“晚上八点。”令狐靖远看了眼怀表,时针刚过下午四点,“那时候天全黑了,法租界的巡捕换岗,街上人少,动静不容易传开。”他看向赵四,“巡捕房那边打好招呼了?别到时候咱们动手,真巡捕跑过来添乱。”

“放心。”赵四拍胸脯,“我跟巡捕房的法国头头说好了,今晚八点到十点,霞飞路这一段归咱们‘例行检查’,他不会派人来的。再说了,就算真有人来,咱亮巡捕证也能糊弄过去。”

令狐靖远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五把毛瑟c96,放在桌上:“这是给你们的,军统特制的,带消音器。用完了别留下,得带回来。”他知道红队平时用的都是巡捕房的老式左轮,威力小,射程也近。

赵四拿起一把,掂量了掂量,枪身冰凉,枪管上的消音器缠着圈黑布:“好家伙,比咱那破左轮趁手多了。”

“记住,”令狐靖远按住他拿枪的手,目光扫过三人,“尽量抓活的,尤其是那个松本。要是实在没法子,也得把城防图抢出来,哪怕是碎片。”

老陈等人都点头,眼里的光亮得很——他们在法租界忍气吞声看法国人脸色,早就想跟日特真刀真枪干一场了。

傍晚六点,霞飞路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梧桐枝桠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令狐靖远换了身灰色棉袍,扮成赵四的跟班,跟着红队的人往公寓楼走。路过三楼窗口时,他抬头瞥了眼,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从缝里透出点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影在动。

“就是这儿了。”赵四停下脚步,指了指301室的门,门上挂着个铜制的门环,环上刻着朵樱花——日本人总爱搞这些花样。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水表记录本,递给老陈:“你跟我进去,小李在走廊望风。”

老陈点点头,从工具包里拿出个扳手,往门环上敲了敲:“有人吗?巡捕房查水表。”

里面没动静。

老陈又敲了敲,声音大了些:“查水表!配合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传来个生硬的中文声音:“什么事?”

“查水表,先生。”赵四往前站了站,把巡捕证亮了亮,“法租界规定,每月二号查水表,耽误您几分钟。”

门“咔哒”响了声,开了道缝,露出张瘦脸,眼睛眯成条缝,上下打量着赵四和老陈:“我们是日本人,不查水表。”

“不管哪国人,住法租界就得守规矩。”赵四把脸一沉,推开门缝往里挤,“耽误不了您多大事,看看就走。”

那人被推得一个趔趄,刚要骂,赵四已经挤了进去,老陈跟着往里闯。令狐靖远在楼下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对小张和小王打了个手势:“上!”

三人绕到公寓楼后面,消防梯锈得厉害,踩上去“嘎吱”响。令狐靖远打头,小张和小王跟在后面,棉袍下摆被风刮得往上翻,露出里面绑着的枪套。爬到三楼时,能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夹杂着东西摔碎的脆响——赵四他们动手了。

令狐靖远示意小张和小王贴在后门两侧,自己从口袋里摸出根细铁丝,往锁孔里捅了捅。这锁是老式的弹子锁,他在黄埔学过开锁,三两下就把锁打开了。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混着榻榻米的草腥味。

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翻在地上,杯子碎了一地,赵四正用枪指着两个男人,老陈按着个穿和服的女人,女人的发髻散了,钗子掉在地上。还有两个男人缩在墙角,一个手里攥着把武士刀,另一个正往怀里塞什么东西。

“别动!”令狐靖远举枪指着攥武士刀的男人,“把刀放下!”

那男人愣了愣,见令狐靖远不是巡捕,眼里闪过一丝慌,手一抖,武士刀“哐当”掉在地上。另一个塞东西的男人趁机往书房跑,小王抬腿踹在他膝弯,男人“噗通”跪下,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是几卷胶卷,还有一张卷着的纸。

令狐靖远弯腰捡起那张纸,展开一看,心猛地一跳——是张手绘的南京城防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城墙的火力点,聚宝门、中华门、光华门都画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十二月十日佯攻中华门,主力攻光华门”。

“松本在哪?”令狐靖远把城防图往怀里一塞,目光扫过屋里的人。

穿和服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你们是军统!我要找领事馆!”

赵四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嘴角流血:“老实点!再叫就崩了你!”

墙角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哆哆嗦嗦地指了指书房:“松本……松本在书房,发报呢。”

令狐靖远往书房冲,推开门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往电台上浇煤油,手里拿着根火柴,眼看就要划着。“住手!”令狐靖远抬手一枪,子弹打在男人手边的桌子上,溅起块木屑。

男人吓了一跳,火柴掉在地上,被令狐靖远一脚踩灭。“把电台线拔了!”令狐靖远喊,小张立刻上前,一把扯掉电台的电源线,指示灯“啪”地灭了。

男人盯着令狐靖远,眼睛通红:“你们抓了我也没用,南京很快就会沦陷,皇军会踏平上海,踏平全中国!”

“是不是踏平,轮不到你说。”令狐靖远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往他虎口看了眼——果然有层厚茧,跟赵四说的对上了。“你就是松本?”

男人梗着脖子不说话。

赵四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副手铐:“令狐先生,都捆上了,一共五个,跟名册上对得上。”他往电台上瞥了眼,“这电台是日式的九四式,跟上次端的那个窝点一样。”

令狐靖远指着桌上的电报纸:“看看有没有破译的密电。”

老陈拿起电报纸,皱着眉看了半天:“都是日文,看不懂。”

“收起来,带回安全屋再译。”令狐靖远把电报纸叠好,塞进棉袍内袋,又看了眼松本,“把他单独绑,严加看管,我有话问他。”

赵四应了声,拿出绳子把松本反剪着手捆上,绳子勒得很紧,勒出道红痕。松本还在挣扎:“你们违反国际法!我要抗议!”

“国际法?”令狐靖远冷笑一声,“你们炸南京平民的时候,怎么不说国际法?”他往外走,“把人都带下去,动静小点,从消防梯走。赵四,你跟我留下,再搜搜有没有漏的。”

红队的人押着四个日特往消防梯走,女人的哭声被老陈用布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令狐靖远在书房翻了翻,书架上摆着些日文小说,看起来都是普通的书,可他总觉得不对劲——书架最底层的书摆得太整齐了,跟其他歪歪扭扭的书格格不入。

他伸手把那排书抽出来,见书架后面有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个铁皮盒。打开铁皮盒,里面是几本密码本,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松本和一个穿日军军装的男人站在一起,背景像是日军司令部,男人肩章上是中佐军衔。

“这是个硬茬。”赵四凑过来看,“跟日军司令部直接挂钩的。”

令狐靖远把照片和密码本塞进铁皮盒:“带走。”他又往客厅扫了眼,见地上碎杯子里的水正往墙角流,墙角有块地板颜色比别的深,像是被水浸过。他走过去,用脚踩了踩,地板是空的——下面有暗格。

他让赵四帮忙把地板撬开,见里面藏着个帆布包,打开一看,是几捆炸药,还有十几个雷管。“好家伙,还想炸租界?”赵四骂了句,“这要是炸了,法租界还不得翻天。”

“都带走。”令狐靖远把帆布包拎起来,沉甸甸的,“别留下一点东西,片纸都不能给他们留。”

赵四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个火折子,想烧电台,被令狐靖远拦住了:“别烧,电台有用,让弟兄们扛下去,送到申报馆地下室。”他知道周伟龙那边正缺电台,这台九四式正好能用。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天已经黑透了。令狐靖远跟着赵四从消防梯下去,见红队的人正把五个日特往一辆巡捕房的囚车上塞,囚车挂着法租界的牌照,晚上在街上跑没人敢拦。

“令狐先生,去哪儿?”赵四问,他手里还捏着那个黄铜哨子,哨子被汗浸湿了。

“荣记裁缝铺。”令狐靖远说,“周区长在那儿等着呢。”

囚车在街上开得很慢,法租界的路灯照着路面,把车影拉得老长。令狐靖远坐在副驾驶,怀里抱着那个铁皮盒,盒里的密码本硌得肋骨生疼,可他不敢松手——那上面说不定有日军攻南京的真正计划。

路过外滩时,他掀开窗帘瞥了眼,黄浦江面上漂着几艘外国军舰,灯火通明,像一座座孤岛。他想起三年前在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站在操场上训话:“倭寇不灭,何以家为?”那时候他总觉得战争离得远,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仗早就打到家门口了。

到荣记裁缝铺时,周伟龙正站在门口等,手里拿着件刚缝好的棉袍,见囚车停下,忙迎上来:“成了?”

“成了。”令狐靖远跳下车,把铁皮盒递给周伟龙,“里面有密码本和南京城防图,你让译电员赶紧译,尤其是城防图上的字,看看是不是日军的真计划。”

周伟龙接过铁皮盒,掂量了掂量:“我这就去。对了,老杨那边送来了南京的电报,说日军已经开始攻孝陵卫了,萧山令将军的人快顶不住了。”

令狐靖远的心沉了沉:“城防图得赶紧送过去。”他往囚车里看了眼,松本正瞪着他,眼里满是恨,“把松本带进去,我要亲自审。”

周伟龙点头,对裁缝铺的伙计喊:“把地下室收拾出来,好好看着人。”

地下室又潮又暗,只有一盏煤油灯,灯芯“噼啪”响着,把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令狐靖远把煤油灯往松本面前挪了挪,灯光照着松本的脸,他的眼镜被打碎了,一只眼睛肿着,是刚才红队的人打的。

“松本,”令狐靖远开口,他的日语说得流利,带着点东京口音——这是在黄埔学的,校长说懂敌人的话才能更好地打敌人,“你是日军参谋本部的绘图员吧?”

松本别过头,不说话。

令狐靖远从铁皮盒里拿出那张照片:“这是你和佐藤中佐的合影,佐藤是日军第16师团的参谋,负责制定攻南京的计划,对不对?”他其实不知道佐藤是谁,只是瞎猜,想炸炸松本。

松本的肩膀抖了下,虽然很快就稳住了,可令狐靖远看见了——他猜对了。

“城防图上写的‘十二月十日佯攻中华门’,是真的吗?”令狐靖远又问,他把城防图摊在桌上,指着那行铅笔字,“还是说,你们其实要主攻中华门?”

松本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显然是后悔了。

令狐靖远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一紧:“你们到底要攻哪儿?”

松本冷笑一声:“就算我告诉你,也晚了。南京守不了三天,到时候皇军会把那里变成一片焦土,你们这些抵抗的人,都得死!”

“放屁!”令狐靖远抬手一拍桌子,煤油灯晃了晃,差点倒了,“南京有几十万守军,有萧山令将军这样的硬汉,你们想破城,得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松本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令狐靖远知道再审也问不出什么了,松本这种人,要么嘴硬到底,要么就得用点法子。他站起来:“给你一夜时间想清楚,明天早上要是还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往外走,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周伟龙喊:“令狐先生!译电员译出来了!”

令狐靖远赶紧跑上去,见周伟龙手里拿着张译好的电报纸,脸色发白:“怎么了?”

“城防图是真的。”周伟龙把电报纸递给他,“译电员对照密码本看了,上面的铅笔字是日军第16师团的暗号,‘佯攻中华门’是假的,他们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光华门,十二月十日凌晨动手。”

令狐靖远攥紧电报纸,纸页被捏得发皱:“得赶紧送南京去!让萧山令将军有个准备。”

“怎么送?”周伟龙急得直搓手,“现在上海到南京的火车停了,轮船也被日军扣了,只能靠快马,可就算快马,也得两天才能到,说不定到了南京都已经破了。”

令狐靖远往窗外看了眼,月亮躲在云后面,天阴得厉害,像是要再下雪。他想起杜月笙说过,青帮有批快马,专走上海到南京的小路,平时用来运烟土,现在说不定能用上。

“我去找杜月笙。”令狐靖远抓起棉袍就往外跑,“你在这儿看好松本,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自杀。”

周伟龙在后面喊:“我让小张跟你去!”

令狐靖远没回头,一路跑出裁缝铺,街上的风刮得脸疼,他把棉袍领子竖起来,往十六铺码头跑——杜月笙的公馆在那儿。

到杜月笙公馆时,门房见是他,赶紧迎上来:“令狐先生,杜先生正等您呢。”

“等我?”令狐靖远愣了愣。

“是,”门房点头,“刚才周区长打电话来,说您可能要来,杜先生就让在客厅等着了。”

令狐靖远心里一暖,周伟龙总是想得这么周到。他跟着门房往里走,见杜月笙正坐在天井里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个紫砂壶,见他进来,忙站起来:“令狐先生,这么晚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杜先生,求您帮个忙。”令狐靖远开门见山,“我有份情报要送南京,十万火急,得用您的快马。”

杜月笙皱了皱眉:“南京?现在那边打得正凶,小路也不安全,日军设了好几个检查站。”

“我知道危险,可这情报关系到南京几十万守军的命。”令狐靖远把那张城防图递过去,“这是日军的城防图,他们十二月十日要主攻光华门,要是萧山令将军不知道,部队被调去守中华门,光华门就完了。”

杜月笙接过城防图,借着灯笼的光看了看,脸色也沉了:“狗日的小鬼子,净耍这些阴招。”他往屋里喊,“老陆!”

一个穿黑棉袍的男人从屋里跑出来,是杜月笙的管家老陆:“先生,啥吩咐?”

“把最快的那匹‘乌云踏雪’牵出来,再让小李跟去,他熟路。”杜月笙说,“告诉小李,不惜一切代价,把情报送到南京卫戍司令部,亲手交给萧山令将军。”

“是。”老陆应声跑了。

杜月笙把城防图还给令狐靖远:“小李是我最得力的徒弟,骑术好,也懂日语,就算遇到日军检查站也能糊弄过去。”他拍了拍令狐靖远的肩膀,“令狐先生,南京要是能守住,你这份情,我杜月笙记着。”

“杜先生言重了。”令狐靖远说,“都是为了打鬼子。”

没过多久,老陆就牵着一匹黑马过来,马身乌黑发亮,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正是“乌云踏雪”。一个穿短打的年轻人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包袱,里面是干粮和水。

“小李,这是令狐先生。”杜月笙介绍,“情报在令狐先生那儿,你跟他拿。”

小李对令狐靖远鞠了个躬:“令狐先生放心,我一定送到。”

令狐靖远把城防图仔细折好,塞进一个防水的油布袋里,再把油布袋绑在小李的胳膊上:“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萧山令将军,要是找不到他,就交给卫戍司令部的任何一个军官,千万别弄丢了。”

“我知道。”小李把包袱背在身上,翻身上马,黑马在天井里刨了刨蹄子,嘶鸣了一声。

“路上小心。”令狐靖远说。

小李点点头,调转马头,跟着老陆往公馆后面的小路走了。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杜月笙递给令狐靖远一杯热茶:“喝点暖暖身子。小李这孩子命硬,去年从日本人手里抢烟土,中了三枪都没死,这次肯定能平安回来。”

令狐靖远接过茶杯,茶是上好的龙井,热气扑在脸上,暖得他鼻子发酸。他想起下午在霞飞路公寓,松本说南京守不了三天,心里像被针扎了下——他不信,可又忍不住慌。

“对了,令狐先生。”杜月笙像是想起了什么,“张啸林那边最近不老实,他的人总在十六铺码头晃,说是要‘替日本人维持秩序’,我看他是想投敌。”

令狐靖远皱了皱眉:“张啸林?他敢?”

“怎么不敢?”杜月笙冷笑一声,“这老东西早就跟日本人眉来眼去了,前几天还让他的徒弟去跟伪维持会的人吃饭。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早收拾他了。”

令狐靖远放下茶杯:“杜先生,要是张啸林真投敌,你不用客气,跟我说一声,我派人去办了他。”

“再说吧。”杜月笙叹了口气,“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能不内讧就不内讧。”他往窗外看了眼,“天不早了,令狐先生在这儿歇一晚吧?”

“不了。”令狐靖远站起来,“我得回裁缝铺,还有个日特要审。”

杜月笙没留他,让老陆送他出去。走在公馆的小路上,令狐靖远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夜风吹着树叶,沙沙响。他想起小李骑着黑马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心里默默念着:一定要快点,再快点。

回到荣记裁缝铺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周伟龙还没睡,正坐在灯下看译电员译出来的密电,见他进来,忙站起来:“怎么样?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杜月笙派了他最得力的徒弟,骑‘乌云踏雪’去的。”令狐靖远说,“密电译得怎么样了?”

“译得差不多了。”周伟龙把密电递给她,“上面说日军第16师团已经到了南京城外,就等十二月十日动手了。还有,松本是参谋本部派来的绘图员,专门负责画城防图,他手里可能还有日军的炮兵部署图。”

令狐靖远眼睛一亮:“炮兵部署图?在哪儿?”

“密电里没说,可能在他身上,也可能藏在公寓里了。”周伟龙说,“我让红队的人再去公寓搜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

“我再去审审松本。”令狐靖远往地下室走,他觉得松本肯定知道炮兵部署图在哪儿。

地下室里,松本正靠在墙上打盹,听到脚步声,猛地睁开眼,眼里满是警惕。

令狐靖远把煤油灯往他面前挪了挪:“松本,我知道你手里有炮兵部署图。告诉我在哪儿,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松本笑了笑,笑得很难看:“你们中国人就会说这些?有本事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令狐靖远说,“我会把你送到重庆,让你在那儿受审,让全中国的人都知道你是怎么帮着日军杀平民的。到时候你就算想死,都死不了。”

松本的脸色变了,他不怕死,可他怕被当成战犯受审——日军总说自己是“正义之师”,要是他被当众审判,脸就丢尽了。

“我不知道。”松本的声音低了些,“部署图不在我这儿,在佐藤中佐手里。”

“撒谎。”令狐靖远拿出那张照片,“你跟佐藤中佐关系这么好,他怎么会不把部署图给你?”

松本不说话了,头埋得很低。

令狐靖远知道他动摇了,接着说:“你要是说了,我可以给你个体面,让你自己了断,也算对得起你这身军装。”

松本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部署图……在我公寓的书架里,第三排左数第五本书里,书名叫《日本史》,书页里夹着。”

令狐靖远立刻站起来:“周区长!”

周伟龙从楼上跑下来:“怎么了?”

“让赵四带红队的人去霞飞路22号,书架第三排左数第五本《日本史》,书页里有炮兵部署图,让他们赶紧找出来!”令狐靖远说。

周伟龙应声跑了出去。

令狐靖远看着松本,松本也看着他,眼里没了恨,只剩一片灰:“我说完了,能给我把刀吗?”

“等确认部署图找到了再说。”令狐靖远说,他不能轻易相信松本的话。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快亮的时候,周伟龙回来了,手里拿着张纸,脸上带着笑:“找到了!赵四他们找到了,跟松本说的一样,就在书里夹着。”他把纸递给令狐靖远,“这是炮兵部署图,上面标着日军的炮位,有三十多门呢,都是九二式步兵炮。”

令狐靖远展开图,见上面用蓝笔标着炮位,都在南京城外的小山丘上,正好能打到城墙。他松了口气,把图折好:“周区长,再派个人,把这图也送南京去,跟城防图放一起。”

“好。”周伟龙说,“我让小王去,他跟小李熟,知道在哪儿能追上他。”

等周伟龙走了,令狐靖远从口袋里摸出把匕首,扔给松本:“你可以体面了。”

松本捡起匕首,看着刀刃上的寒光,突然笑了:“你们赢不了的……就算这次守住了南京,下次呢?皇军有飞机大炮,你们什么都没有。”

令狐靖远没理他,转身往楼梯口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噗”的一声,他知道松本动手了,可他没回头——在这场战争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松本的归宿,是他自己选的。

回到楼上,天已经亮了。令狐靖远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细小的雪粒落在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他想起小李和小王骑着马往南京跑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让萧山令将军看到。

可他心里也清楚,就算情报送到了,南京的仗也难打——日军有三十多门炮,而南京的守军缺枪少弹,能守住吗?他不敢想,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会守住的,一定能守住。

中午的时候,周伟龙带来了消息:小王追上小李了,两人一起往南京去了,估计明天就能到。

令狐靖远点点头,没说话。他拿起那张城防图,上面的铅笔字被煤油灯熏得有些模糊,可“十二月十日佯攻中华门”那行字,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这张图承载着太多人的命,小李和小王的,萧山令将军的,还有南京几十万守军的。

傍晚时分,老杨送来了南京的电报,电报很短:“日军猛攻光华门,守军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令狐靖远攥紧电报,指节发白。他知道,小李和小王可能还是晚了——日军已经动手了。

他走到地下室,见松本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摊血,血已经凝固了,变成了暗红色。他叹了口气,往楼上走——不管南京怎么样,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前线的弟兄们了。

晚上,他坐在裁缝铺的窗边,听着外面的风声,手里捏着那张炮兵部署图。图上的炮位密密麻麻,像一张网,要把南京网住。他不知道小李和小王有没有把图送到,也不知道萧山令将军能不能顶住,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南京,撑住;弟兄们,撑住。

夜渐渐深了,雪还在下。令狐靖远趴在桌上睡着了,梦里他好像看到小李和小王骑着马冲进了南京城,把情报递给了萧山令将军,萧山令将军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好小子,来得正好!”

可他也梦到了日军的大炮在轰鸣,城墙在摇晃,弟兄们举着枪往前冲,倒下一个又一个……

他猛地惊醒,见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雪停了,太阳正从东边升起来,把雪照得亮堂堂的。他揉了揉眼睛,拿起桌上的城防图,往荣记裁缝铺外走——他得去等南京的消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得等。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有卖早点的,有赶车的,还有几个穿军装的士兵,正往码头走,估计是要去前线。令狐靖远站在街角,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来,心里突然有了点盼头——不管昨天有多难,今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南京也一定能撑下去。

可他等了一天,直到天黑,也没等到南京的消息。周伟龙说,南京的电台可能被日军炸了,联系不上了。

令狐靖远坐在裁缝铺的灯下,手里捏着那张城防图,图的边角被他捏得卷了起来。他知道,可能真的晚了。

就在这时,门“吱呀”响了声,老杨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张电报,脸色苍白:“令狐先生……南京……南京失守了。”

令狐靖远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城防图“啪”地掉在地上。他看着老杨,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老杨把电报递给他:“刚才收到的,武汉行营发的,说十二月十三日,日军攻破中华门,南京沦陷了。”

令狐靖远拿起电报,上面的字一个个跳进眼里,像针一样扎得他疼。他想起萧山令将军塞给他的那封家书,想起小李和小王骑着马往南京跑的背影,想起松本说的“南京守不了三天”,原来松本没说错,只是他不愿意信。

“萧山令将军呢?”令狐靖远问,声音哑得厉害。

老杨摇了摇头:“电报上没说,只说守军还在巷战。”

令狐靖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他知道,南京沦陷了,但这仗还没打完,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抵抗,就不算输。

他转身对周伟龙说:“把城防图和炮兵部署图收好,以后还有用。另外,让赵四盯着张啸林,要是他敢投敌,立刻动手。”

周伟龙点点头:“我这就去。”

令狐靖远又拿起那张城防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铁皮盒里。他知道,这张图没能救南京,但以后一定能救更多的地方。他看着窗外的星星,星星很少,只有几颗,在墨色的天空下闪着微弱的光。

他想起校长蒋介石的话:“倭寇不灭,何以家为?”

是啊,倭寇不灭,何以家为。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可他不觉得疼。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南京,为了那些倒下的弟兄,也为了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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