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下,赵公明凭借定海珠之威,一人独斗数位玉虚金仙,非但不落下风,反而将那五色毫光催动得越发璀璨,直压得广成子、赤精子等人仙光黯淡,法宝哀鸣,身形在凝滞的空间中愈发迟滞,险象环生。那二十四团毫光,便如同二十四方小世界碾压而下,携带着四海之重,欲要将这西岐城外的玉虚门人尽数镇压!
姜子牙在城头看得心急如焚,他虽修为不高,却也知诸位师兄已至极限,若再无人能制住那定海珠,今日西岐危矣,玉虚颜面亦将扫地!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天边忽有一道清朗歌谣传来,不疾不徐,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法宝轰鸣与厮杀之声:
“不去玄都斗法,岂向玉虚问道。闲游五岳,笑傲烟霞。性似浮云,心无牵挂。”
歌声落下,一道人已悄然出现在战场边缘。此人打扮奇特,头戴鱼尾冠,身着大红袍,面容清瘦,三绺长须,手中并无兵器,只提着一只小小的花篮,篮中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梅花。他气息缥缈,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不沾丝毫杀伐之气,与这惨烈战场格格不入。
无论是激斗中的赵公明与玉虚众仙,还是城上观战的姜子牙,皆是一怔。此人并非玉虚门下,也非截教打扮,更无寻常散修的烟火气,其来历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贫道陆压,见过诸位道友。”那道人微微一笑,对着场中众人打了个稽首,目光最终落在威风凛凛的赵公明身上,“公明道友,你这定海珠虽好,却杀性太重,有伤天和。不若听贫道一言,就此罢手,回山静修,或可避开此番杀劫。”
赵公明正杀得性起,眼看便要建功,岂肯因一陌生道人之言而退?他冷哼一声,手中金鞭指向陆压:“你是何人?也配来管赵某闲事?速速退去,否则连你一并打杀!”
陆压闻言,并不动怒,只是摇头轻叹:“痴儿,痴儿。既然不听良言,贫道也只好行此下策了。”说罢,他竟不再理会赵公明,转而看向姜子牙,言道:“子牙公,贫道此来,特为助你解此困局。欲破定海珠,非强力可敌,需行非常之法。”
姜子牙虽不知陆压根脚,但见其气度非凡,又能一语道破关键,连忙在城头拱手:“还请仙长指点!”
陆压自怀中取出一物,却是一张古朴的桑枝弓,三支桃木箭,另有一卷书册,封面以玄奥符文书写,隐隐散发出一种诅咒与命运的诡异气息。他将弓箭与书册递与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杨戬,吩咐道:“你持此‘钉头七箭书’,于西岐城内设一营,营内筑一高台,台上扎一草人,草人上书‘赵公明’名讳,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自今日起,子牙公需一日三次,步罡斗,拜此草人,至二十一日午时,贫道自来,助你射杀草人,则赵公明魂魄自散,真灵上榜。”
此法门一出,在场众人皆感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这并非堂堂正正的对决,而是阴毒无比的诅咒厌胜之术!即便是与赵公明对敌的广成子等人,闻言亦微微蹙眉,觉得此法有伤正道颜面。
赵公明更是听得怒火冲天,气得三尸神暴跳:“好个妖道!安敢以如此卑劣手段害我!”他舍了广成子等人,催动黑虎,挥舞金鞭,便要来杀陆压。
然而陆压身形飘忽,如同无形无质的清风,任赵公明如何冲杀,竟总是差之毫厘,无法触及。他依旧面带微笑,对姜子牙道:“子牙公,速速依计行事,此地自有贫道暂且周旋。”
姜子牙知晓事态紧急,也顾不得手段是否光明,当即命杨戬依言准备。
赵公明见陆滑不溜手,又见杨戬持那邪书离去,心中又急又怒,攻势更猛,定海珠光芒暴涨,将方圆百里都映照得五光十色,空间凝固如铁板,誓要先拿下眼前这碍事的陆压道人。
陆压却不与他硬拼,只将手中花篮轻轻一摇,篮中那几枝梅花苞蕾竟悄然绽放,散发出清冷幽香。花香过处,那凝滞的空间竟泛起细微涟漪,虽不能完全破除定海珠的镇压,却也给广成子等人争得一丝喘息之机,勉强能够运转法宝护身。
广成子等人见陆压果然能牵制赵公明,虽不齿其手段,但也知这是目前唯一破局之法,只得按下心中不适,全力配合陆压,缠住赵公明,不让他有机会回营或去追击杨戬。
西岐城内,姜子牙不敢怠慢,立刻于僻静处设下行营,依陆压之言筑台扎草人,沐浴焚香,开始步罡拜斗。
自此,西岐城下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城外,赵公明神威凛凛,与陆压及玉虚众仙杀得难分难解;城内,姜子牙则每日三次,对着那写着赵公明名讳的草人虔诚叩拜。
起初几日,赵公明尚不觉有异,只觉那陆压道人手段诡异,滑不留手,难以擒杀,心中烦躁日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感到心神不宁,元神悸动,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蚕食他的精气神,夜里入定,也常有无端噩梦袭来。
“莫非真是那妖道的邪法作祟?”赵公明又惊又怒,几次欲要强行冲击西岐城,毁掉那邪法根源,却被陆压与广成子等人死死缠住,难以脱身。他脾气愈发暴躁,攻势虽猛,却少了几分章法。
而姜子牙每拜一日,那草人便显得愈发“真实”一分,其上的“赵公明”名讳也仿佛渗入了草人内部,隐隐与遥远处的赵公明本体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联系。
时间一天天过去,赵公明明显感觉到自身法力运转开始滞涩,神魂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灰尘,昏昏沉沉。他坐下的黑虎也显得焦躁不安,低声咆哮。他心知不妙,恐是大难临头,然而身陷重围,劫气迷心,竟是想逃也一时寻不到机会,只能凭借定海珠苦苦支撑,期望能有截教同门前来救援。
然而,远水难救近火。
二十一日之期,转眼将至。
西岐城内,那草人之前,灯火摇曳,一股无形的诅咒之力已凝聚到了极致。赵公明在城外营中,已是心神恍惚,面如金纸,气息萎靡不堪,连催动定海珠都显得力不从心。
暗箭已张,杀机临头。纵有通天修为,无上法宝,在这防不胜防的厌胜诅咒之下,赵公明这位截教外门魁首,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力。他的命运,似乎已然被那卷小小的“钉头七箭书”,牢牢锁定。
劫数如网,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