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破碎,混沌如瀑倾泻;大地陆沉,弱水似龙肆虐。洪荒天地,俨然成了一锅被搅得稀烂的粥,秩序崩坏,法则哀鸣。巫妖二族那席卷天地的杀伐之气,在这更为宏大的天地伟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与微不足道。幸存的巫妖战士,无论是肉身强横的巫族儿郎,还是道法精妙的妖族神将,此刻都只能在混沌气流与弱水洪流的夹缝中艰难求生,往日的仇恨在生存的本能面前,被迫暂时搁置。
残破的巫族部落,失去了不周山这精神与物理的双重支柱,如同无根浮萍。浊煞之气在混沌的侵蚀下变得紊乱不堪,许多巫族战士发现,他们引以为傲、源自血脉的神通竟难以顺畅施展,甚至体内的力量都在缓慢流失。祖巫们汇聚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山坳,个个带伤,气息萎靡。帝江望着灰蒙破碎的天空,以及大地上不断扩大的混沌侵蚀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共工一撞,毁了我族根基啊!”祝融恨声低吼,却带着一丝无力回天的悲凉。他们能战天斗地,却难以弥补这支撑世界的天柱。
“当务之急,是寻一处能抵御混沌侵蚀的安身之所。”玄冥祖巫声音冰冷,她掌控冰之法则,试图冻结一片区域的弱水,但那弱水蕴含混沌特性,冻结极其困难,且消耗巨大。
巫族,这支曾经雄霸大地的强族,此刻前所未有的虚弱与迷茫。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正在崩溃,力量源泉正在被污染,未来的道路,仿佛被笼罩在无尽的混沌迷雾之中。
三十三天,昔日煌煌天庭,如今已是一片狼藉。宫阙倾颓,玉柱折断,仙草灵根在混沌之气的吹拂下迅速枯萎凋零。周天星斗大阵虽未完全崩溃,但也光芒黯淡,运转艰涩,许多星域被混沌气流隔断,失去了联系。帝俊与太一立于残破的南天门前,看着下方不断涌入的混沌与弱水,以及天庭内部惶惶不可终日的妖族子民,心中充满了苦涩。
“陛下,周天星斗大阵受损严重,多处阵基被毁,星神陨落近三成……恐难再维持全盛威能。”妖师鲲鹏面色凝重地汇报,他羽翼之上也沾染了些许灰蒙的混沌气息,正竭力驱散。
太一握紧了手中的混沌钟,钟声嗡鸣,荡开靠近的混沌气流,护住一片区域,但钟声也显得不如往日清越,带着一丝滞涩。“混沌之气非同小可,长期侵蚀,纵是先天至宝亦会灵性受损。”他沉声道。
帝俊目光扫过残存部下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恐惧与绝望,知道军心已散。称霸洪荒的野心,在眼前这灭世浩劫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天庭,已然名存实亡。
而那些未曾直接卷入巫妖大战,却同样遭受无妄之灾的洪荒万族,更是凄惨。龙族试图驾驭四海之水,却发现弱水已非他们所能掌控,反而有族人被弱水吞噬;凤族依托的不死火山,也受到地脉变动影响,地火变得狂暴不安;麒麟一族早已式微,在此等浩劫下更是几乎不见踪迹。无数散修大能,洞府被毁,只能在混沌与弱水的夹缝中仓皇逃窜,寻找着可能的生机。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洪荒蔓延。
就在这天地将倾、万灵泣血之际,几道宏大、超然、蕴含着无上道韵的意志,终于自那九天之外,混沌边缘,垂落而下,如同黑暗中投下的光柱,虽未立刻驱散黑暗,却带来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首阳山八景宫,老子圣人无为,此刻亦不能坐视天地归于混沌。一道清净无为,却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风的玄光自宫中升起,扫过洪荒,玄光过处,狂暴的混沌气流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丝,但范围有限,难以覆盖整个破碎的天穹。他在推演,在寻找那修补天地的关键“材料”。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目光威严,看着那破碎的天穹与肆虐的弱水,眉头紧锁。他手中三宝玉如意光华流转,似乎能厘清混乱,但面对如此规模的天地创伤,亦感棘手。他的声音透过虚空,传入某些福德真仙耳中,似乎在吩咐着什么。
碧游宫,通天教主剑气冲霄,诛仙四剑的虚影在宫外沉浮,斩灭靠近的混沌气流,护住金鳌岛一方净土。他看向那破开的天窟,又看了看惶惶众生,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似乎有意出手,但修补天地非他所长,他在等待契机。
西方,灵山之上。
接引道人面色疾苦,望着破败的洪荒,口中梵唱不断,道道金光试图净化靠近的混沌怨气,但效果甚微。
准提道人眼中精光闪烁,这天地浩劫,是灾难,亦是……机缘!他看到了那因天地崩坏而流离失所、心无所依的无数生灵。
“师兄,此正乃我西方大兴之机!”准提对接引道,“当广开方便之门,接引有缘众生,渡往我西方极乐净土,避此无量量劫!”
接引微微颔首,两人周身绽放无量佛光,梵音禅唱响彻部分区域,试图吸引那些绝望的生灵皈依。
诸圣反应,各有不同。或谋补天救世,或谋护持道统,或谋渡化众生,扩充实力。
然而,修补苍天,非大法力、大功德、大机缘不可为。那破开的天窟,寻常之物触之即被混沌同化,何物能承受混沌侵蚀,弥补苍穹?那肆虐的弱水,非定海神珍不可平息,又该何处去寻?那断裂的不周山,失去了盘古意志的支撑,又该以何物替代,重新稳定天地四极?
一个个难题,摆在了所有意图挽救这场浩劫的存在面前。
残局已定,收局之人何在?救世之法何存?
洪荒万灵,在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煎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