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凝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丈夫，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被角，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散一场梦：天行...真的是你？
苏天行浑身剧烈颤抖，这个在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身影，此刻就真切地站在眼前。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妻子瘦削的肩膀：是我，月凝，真的是我...
当沈月凝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少年时，心头突然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眉宇间却透着说不出的熟悉。
她突然捂住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你...你是小羽吗？
两世为人却从未体会过母爱的苏羽，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他缓缓跪在床前，声音沙哑：母亲，孩儿回来了。
沈月凝再也抑制不住，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
十六年骨肉分离的思念，十六年午夜梦回的牵挂，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三人的衣襟。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仿佛要将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第二日清晨，沈家后院。
什么？苏羽来了？沈临渊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顿，茶水溅出几滴在案几上。
身旁的老仆垂首而立，不敢多言。
虽然沈天清特意嘱咐下人不得走漏风声，但沈家上下又有什么事能瞒过这位老家主的耳目？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沈临渊挥了挥手，待老仆退出后，眉头渐渐皱起。
若只是苏天行前来，他倒不会如此意外。
但苏羽的出现，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他心中隐隐担忧，这些年未让他们母子相见，不知这孩子是否会记恨自己这个外公。
老人望着院中飘落的树叶，沉默良久。
终于轻叹一声：终究...该见见的。
这位素来威严的老人，此刻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愧色。
沈家大厅内，沈天清正坐在主座上，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扶手，思索着该如何向父亲解释此事。
突然，厅门被推开，沈临渊负手而入。
父、父亲！沈天清猛地站起。
沈临渊冷眼扫过，径直走向主座：苏羽何在？
还在月凝房中...沈天清连忙道。
要不儿子去唤他过来？
沈临渊落座后摆了摆手：不必。便不再言语。
厅内顿时陷入沉寂，沈天清垂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苏羽与苏天行并肩而来。
他们一家人彻夜长谈，直到清晨，沈月凝才慢慢睡去。
沈临渊见苏羽走进大厅，立即从座位上起身。
他快步走到少年面前，望着那张与女儿极为相似的面容，心中已然确认这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外孙。
老人嘴唇微颤，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生怕从苏羽眼中看到怨恨的神色。
一旁的苏天行见状，心头顿时揪紧，生怕这位岳父大人又要横加阻拦。
这时，沈天清适时上前，温声道：小羽，来见过你外公。
外公。苏羽轻声唤道，语气平和，不见半分怨怼。
于他而言，亲情本是奢望，既未曾拥有，又何来怨恨？
这一声呼唤，让沈临渊眼眶发热。
他连声道：好，好孩子...声音已然哽咽。
这些年，是外公对不住你们。
见外孙如此懂事，老人心中的愧疚之情愈发深重，几乎要将他淹没。
沈临渊细细打量着苏羽，眼中慈爱之色愈浓。
忽然，他神色骤变，难以置信地问道：小羽，你...你的修为已达化元境二重？
此言一出，沈天清也猛然抬头，昨日匆忙间竟未察觉此事。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要知道，沈家年轻一辈中，天赋最高的沈芊芊也不过凝神境八重，其余弟子多在六、七重徘徊，且年岁都比苏羽大上不少。
而眼前这个少年，年仅十六便已踏入化元境二重，这等天赋，放眼整个大周国都堪称绝顶。
更令他们意外的是，面对这番惊叹，苏羽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不见半分傲色。
仿佛这般成就，在他眼中不过是寻常之事。
沈临渊望向苏羽的目光中满是欣慰。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外孙，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修炼天赋。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中时，余光瞥见被冷落一旁的苏天行，脸色顿时由晴转阴。
谁准你进来的？沈临渊声音骤然转冷，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站在一旁的沈天清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后背已然湿透。
他太了解父亲的脾气了，此刻已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承受接下来的雷霆之怒。
苏羽适时开口，声音清朗。
父亲能进来，是因为他完成了您设下的考验。说罢，朝苏天行使了个眼色。
苏天行会意，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碎石，恭敬地呈上前去。
沈临渊定睛一看，那些碎石质地坚硬，纹理特殊，确实与试剑石极为相似。
这...沈临渊眉头紧锁，心中惊疑不定。
以他化元境九重巅峰的修为，加上半步剑意的领悟，都未能撼动这试剑石分毫，苏天行如何能做到？
苏天行看出岳父的疑惑，知道此事终究瞒不过去，索性坦然道：实不相瞒，这石头并非我所击碎，而是...小羽所为。
什么！沈临渊双目圆睁，不敢相信的看向苏羽。
苏羽见状也不再隐藏，心念一动，周身顿时迸发出一股凌厉至极的气息。
刹那间，整个大厅仿佛被无形的剑气笼罩，连空气都变得锐利起来。
剑意...真的是剑意！沈临渊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若是单纯得知苏羽达到化元境二重，他虽会惊讶，但绝不至于如此失态。
可眼前这个少年，不仅修炼天赋惊人，更领悟了无数武者终其一生都难以触及的剑意！
在大周国，化元境二重已是凤毛麟角的天才。
但若是再加上剑意，那就不仅仅是天才那么简单了。
这是足以登上南域天骄榜的绝世资质！
二者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
一旁的沈天清同样目瞪口呆。
他虽然只领悟了剑道雏形，无法像老爷子那样真切感受剑意的玄妙。
但那扑面而来的锐利气息，已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而站在一旁的苏天行闻言，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儿子。
他虽然尚未触及剑道意境，却也深知二字的分量。
那可是无数武者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
如今这等传说中的玄妙意境，竟被自己年仅十六岁的儿子领悟，怎能不叫他心神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