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李明的眼睛瞬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巨大的悲愤和感激化作了无穷的动力。他扑到控制台前,十根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片残影,将所有的杂念、所有的恐惧全都抛之脑后!
锁定!编译!执行!
“程序……完成了!”
在这宝贵的几秒钟内,他嘶吼着,终于按下了那个绿色的、代表着“最终执行”的按钮!
正在与“闪烁猎犬”缠斗的凌寒,亲眼目睹了这悲壮的一幕,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撕裂了。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看到李明完成了程序,立刻做出了一个比李明之前所有计划都更加疯狂的决定!
“李明!”她对着通讯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大喊,“把能源输出端口……接到我的扳手上!现在!”
她要放弃仪器作为中介,她要用自己的身体,亲自成为那个引导能量的“共鸣脉冲”!
但就在这时,一个新的、更加巨大的绝望,挡在了他们面前。
主控大厅那被撕开的墙壁缺口,突然开始剧烈地蠕动、扩张。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怪物,正一点一点地从缺口里挤进来。
它就像一座小型的、由血肉、电缆和金属碎片胡乱堆砌而成的肉山,身体在不断地自我增殖,又在不断地自我坍缩,表面流淌着岩浆般的、闪烁着错误代码的光芒。
它,就是这波“扭曲之物”的母体!
它挤进大厅后,张开了那张占据了身体三分之一、如同黑洞般的巨口,猛地一吸!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它前方的所有空间,连带着几名躲闪不及的队员和防御工事,都被那张嘴无声无息地“吞掉”了!不是物理上的吞噬,而是存在层面的、空间本身的消失!
这只巨大的肉山怪物,恰好挡在了凌寒和反应堆控制台之间,将两人彻底隔绝!
计划即将功亏一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滔天恨意的尖叫,响彻全场。
“你……夺走了我的父亲……”
昏迷中的安娜,悠悠转醒。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骨刺贯穿胸膛、死死抱住自己父亲(的身体)不放的王浩,和那些被肉山怪物“吞噬”掉的队员。
血泪,从她清澈的眼眸中滑落。
她缓缓地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对准了那只正在耀武扬威的巨大肉山,整个科考站所有的灯光,在这一刻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纯粹到了极致的精神力量,从她娇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我要你……从‘存在’的层面……消失!”
安娜那句带着血泪的宣告,并不是空洞的诅咒。
当她纤细的手指指向那座小型肉山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到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那只巨大的怪物。
它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被任何能量光束击中。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只肉山怪物,那只刚刚还以吞噬空间为食的恐怖存在,开始了飞速的“坍缩”!
它那不断“增殖”和“扭曲”的特性,被安娜的力量强行“逆转”了!
就好像一段复杂的程序代码,被强行删除了一切多余的变量和函数,只留下了最核心的主干。那庞大的、由无数混乱数据和血肉堆砌而成的身躯,在短短几秒钟内,被强制“降维”,从一个结构复杂的庞然大物,变成了一个结构简单的、拳头大小的肉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微微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这不是毁灭,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指向性的“逆熵”!是将“混乱的创造”,逆转为“秩序的消亡”!
这超乎常理的一幕,让整个战场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李明,却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火山爆发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终于悟了!
他之前一直纠结于科技与法则的界限,纠结于“熵增”与“逆熵”的对立。但在看到安娜的爆发后,他终于明白了!
根本就没有界限!
“逆熵”可以凭空制造混乱,那是因为它的“创造”是无序的。而世界的“熵增”和“磨损”,是对一切有序结构的“消亡”。
那么,如果用“科技”这个最严谨、最讲究秩序的工具,去引导“逆熵”这股最强大的“创造”之力,会发生什么?
那不就是……“秩序化的创造”吗?!
这才是师傅的刷新扳手真正的力量本源!不是单纯的修复和重置,而是以绝对的秩序,去行使创造的权柄!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李明的眼中,闪烁着比超级计算机运转时还要璀璨的数据流光芒,“我就是编译器!我就是!”
领悟了这一点的李明,他的精神层面仿佛在瞬间完成了一次惊人的蜕变。他不再需要依赖安娜的“翻译”和仪器的辅助计算。他抬起头,用自己的双眼直视着那片混乱的战场,无数关于“扭曲”的底层数据,像瀑布一样涌入他的大脑。
他伸出双手,再次在控制台上飞舞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得惊人。
“修正冗余代码……优化能量传输路径……建立精神链接防火墙……重构输出协议……”
他不是在执行程序,他是在手动“编写”那股即将输出的能量!他用自己的大脑,结合着刚刚从安娜那里获得的灵感和战场上的实时数据,将那个刚刚完成的编译程序,进行着疯狂的、实时的优化!
这一刻,他不再是王铁锤的徒弟,不再是工匠联盟的首席技术官。
他就是“编译器”本身!
“凌姐!”李明头也不回地大吼,“道路清空了!准备接收能量!”
道路确实清空了,但新的问题出现了。反应堆的输出端口,距离凌寒所在的位置,还有数十米的距离。而连接两者的粗大线缆,早在刚才的混战中被怪物撕成了碎片。
时间,已经不允许再去寻找新的线缆。
李明的目光扫过地上一堆被扯断的备用电缆,一个骇人至极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妈的,拼了!”
他抓起身边的几根断裂的备用高压电缆,看也不看,直接将带着金属裸芯的一头,狠狠地插进了自己手臂上那个用于数据传输和机械臂控制的金属接口里!
“滋啦——!”
一阵电光火花爆闪,剧痛让李明发出一声闷哼,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抓起电缆的另一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凌寒的方向嘶吼着扔了过去!
“凌队!接住!用我的身体做传导!”
人肉导线!
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那股足以融化钢铁的庞大能量的传导介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