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理由还挺会捧他,不过说几句漂亮话就能成的话,那他可吃了大亏了。
柳如峰冷面问她:“一口一个‘老公’的,不害臊!你老公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她不是失忆了吗?看她怎么圆。
司昀昀弱弱声:“我忘记了……”
“我叫柳——如——峰。”他咬着字报出名字。
司昀昀立时笑逐颜开:“原来老公叫柳如峰,这名字真好听。”
“……”
柳如峰觉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压着脾气追问:“你为什么睁眼一看到我就喊我老公?我长得很像你老公吗?”
司昀昀被问得眼眶微红,委屈巴巴地辩解:“我老公就长这样的~”
柳如峰彻底噎住,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十分难受。
碰瓷,纯粹的碰瓷!
另一头,连一生早已拉过医生到一边,急愁地询问他缘故。
主治医生依据司昀昀方才的表现,缜密分析回答:
“像司小姐这类情况并不少见,她的后脑勺严重遭受钝器击打,这种外力冲击会使我们的大脑,特别是负责记忆功能的区域产生紊乱失控,进而导致失忆。”
“那还有机会恢复吗?”
“这个抱歉我没法给出确切答案,”医生说话严谨,“有些失忆症患者三五天就能慢慢好转;有些可能需要三年五载,甚至十几年;也有的人,一辈子都找不回丢失的记忆。”
“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啊?”连一生脸色一白,心揪得出血。
既有对昀昀前程的焦愁,也有对她精神状况的担忧。
主治医生此时补充说道:“我建议让司小姐在院观察一段时间,避免因迟发性颅内出血出现救治不及时而危及生命安全。”
“好的医生,我明白了,谢谢您。”连一生点一点头,送医生出去。
扭过头来,司昀昀还在缠着柳如峰抱抱,像极了个三两岁的幼稚小姑娘。
他眼底落寞起,如秋风萧瑟。
——
连一生告诉昀昀,他是她爸爸的学弟兼挚友,也就是她的叔叔。
可提到柳如峰的身份,他就犯难了。
昀昀目前失忆,就算跟她说清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她又能做什么?
还可能将如今小白兔似的她给吓到,得不偿失。
不如就延续之前的那套假关系——柳如峰是她的男朋友。
可没有想到她百般不认可,固执地认为柳如峰就是她的老公,而不是关系易散的男朋友。
连一生再想辩驳,她就生气要哭,便由着她这么想了。
吃早饭时,连一生买了水煮蛋和纯瘦肉粥。
细致地剥掉鸡蛋壳与蛋膜,照旧拿掉蛋黄只给昀昀吃不噎人的蛋白。
“谢谢叔叔。”
司昀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白,连一生则一口吞掉了那颗蛋黄。
要喂昀昀吃粥时,她却轻轻摇头,眼神偏爱地望向角落那处,张口要老公来喂她。
远远倚在墙角的柳如峰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他倒是想出去,奈何分离焦虑严重的她不允许啊。
连一生把粥碗往他方向递了递:“如峰,你来喂昀昀吧。”
于是两人调换,柳如峰走过来坐下喂她喝粥。
还在吹温调羹里的肉粥时,就见司昀昀月眉低垂,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他忽然有些恍神,感觉她此时此刻真像个惹人怜爱的小媳妇。
回过神来以后,他仍觉司昀昀变了。
像换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灵魂,展露的笑容是那么娇媚多情,丝毫不似原先那般讨嫌讨打。
感觉脸都不是同一张了。
喂她吃粥时,她也是斯斯文文地吃。
若是换作以前,这碗粥她三口之内就囫囵尽了。
喂粥的全程,柳如峰一声不响。
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艰巨的磨神任务。
喂速一时过快,司昀昀便咳着了。
柳如峰见状,赶忙放下碗勺,从床头桌上的纸巾盒中飞速抽过几张纸巾,攥齐在手中替她擦去嘴角沾留的粥渍。
司昀昀就乖乖让他为自己擦嘴,痴情的眼光凝在他俊美的面庞上移动不了一点。
从他紧蹙的眉峰,到他垂落的眼睫,再到抿着的丹唇,都是巧夺天工的成就。
柳如峰怎会注意不到她炽热的目光?
这丫头,失不失忆都像一块狗皮膏药般缠着自己,黏着自己。
但他并不愿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当别人的老公,假的也不行。
哪怕司昀昀真失忆了,也不能够为所欲为。
失忆症并不是“特级通行证”。
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后,柳如峰重重靠回椅背上,双手俨然环臂,向她郑重声明:
“司昀昀,你看清楚、认清楚,我不是你的丈夫!我与你之间实际上只是催收员与欠债人的冰冷关系,除此之外,双方两不相干。”
“司昀昀,你听懂了没?”他的声音愈渐提高,意欲即刻间就将这段刻意暧昧的关系扳回原位。
司昀昀接受无能,不停摇着脑袋:“不,你就是我老公。”
“我不是。”柳如峰颇为无奈地闭了闭眼。
“不,你是!”她毅然迎上他的目光,不肯将就妥协一分一毫。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柳如峰被逼得心浮气躁,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嵌断她的骨头,“我只是柳如峰,没结过婚,没有妻子,连女朋友都没谈过!你也是一样!我们从来都不是夫妻!”
连番激吼声下来,司昀昀红透了眼眶,伤心地哭了。
并非源于丈夫使自己吃痛的那项力气,全全因于他否决两人感情的那段狠话。
当下她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她的老公不认她,也不要她了。
这对于她而言,无异于天崩地裂的坏消息。
司昀昀破碎的哭声很快浸透了整个房间,颗颗鲜红的泪珠从悲凄的美目中簌簌滚落,流满苍白的脸颊,诡异而又瘆人。
她不再出声争辩,只是一味地淌泪。
血泪!
柳如峰看傻了眼,松开了手,暂时还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司昀昀怎么会流出血泪来?
她仍旧崩溃哭泣,看着他哭,看着他心痛。
突然间,她感受到脑袋剧烈地在发作疼痛,难受地摸住头继续闷声低哭。
红色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坠在床单上,晕染成圆圆炸炸的小红花。
层层叠叠,柳如峰的内疚感也随之重重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