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人们猜测的欣喜若狂,牙牙听到萧觉提议,第一个反应是拒绝三连。
“我拒绝。”
“我才不要早起临朝。”
“你不是说造完反,我就可以享受了嘛!”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
每天睡到自然醒。
美滋滋享受完花样百出的早饭,她就带上阿冬和流云,一路晃晃悠悠去找静安居士和孟太后。
两位老人阅历丰富又宠爱牙牙。
牙牙在永乐宫里天天都能听到新鲜故事,还能顺便吃孟嬷嬷做的精致茶果。
午饭随机选择在永乐宫吃、找叶凤儿林芳娘这些漂亮姐姐陪着吃或者回太极殿自己吃。
下午时间或是游玩宴饮、或是听歌看戏。
若是想要跑马,她就去马场跑一圈。
手痒了,可以去武房和阿冬过几招。
万一有冒出新的医毒想法,还有大把的御医药童来给她打下手。
酉时左右,是萧觉忙完公务回来陪她的时间。
两人分享一下今日遇到的新鲜事情,英俊的皇帝陛下会陪着牙牙享受满满一桌美食。
因为牙牙的好胃口,每次萧觉吃完都要拉着她,在园子里逛一圈消消食。
散完步回到寝殿,萧觉批奏折、牙牙靠着他看书。
两人忙一会儿,就抬头看看对方,叫一声对方的名字。
得到回应的亲吻后,又各自安心,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通常亥时就是两人结伴洗漱,顺便享受鱼水之欢的时间。
在床上玩一会儿,便能在呼吸与真气交换滋润后的懒洋洋中睡去。
这日子就是她之前辛辛苦苦东奔西顾的目的啊!
她才不要跟萧觉一样,每天天没亮就偷偷摸摸爬起床,然后急急忙忙去上朝咧!
但萧觉也有他的道理。
“北境我先后派了钱明英、妙才过去,虽然小胜了几场,但每每击溃胡人军士,他们便肆散逃离。”
“数日之后,绕道边境村镇,再次劫掠补充军需。”
“我看了妙才前线传回的战报,新上位的胡人首领和往日同族野蛮拼杀的风格不同,倒仿佛烧不尽的野草似的,跟妙才他们打起了游击战。”
面对这种灵活性极强的作战方式,萧妙才他们一路围追堵截,却因地势不如对方熟悉、骑术不如对方精湛每每疲于奔命。
战况胶着将近一月,萧妙才战报中的语气越发沉重。
萧觉反复斟酌后,决定御驾出征,亲自赶赴北境。
毕竟真要说起孟朝最擅长应对奇兵和突袭的战将,除了萧觉这个新帝,根本没有第二选择。
而一旦萧觉出征,刚刚建立起来的孟氏王朝自然需要一位足够权威的掌舵者。
一个他能全然信任、将身家性命交托给对方的能力者。
这个人选,同样只能是牙牙。
“这段日子你跟着我看奏折、聊政事,时有妙语,令我茅塞顿开。”
“你与我性格行事风格虽有不同,但对孟朝强盛、百姓安稳的心意却是相通。有你在正可明我得失,以防我高位呆久了,无心犯过。”
他能感觉到黑暗中,牙牙停下了拧他胸口的小手,沉默下来,知道她听进去了。
萧觉伸手握住牙牙的搭在自己胸上的手,带着它往上移了两寸,让她感受着掌心下那颗心脏的跃动。
“牙牙,我需要你。”
他在示弱。
至高无上的君王对妻子低下头颅,渴盼着她伸出手。
金蚕蛊也在替男人表白着他的诚恳。
让牙牙拒绝的话,被咽了回去。
她对丈夫心软了,在之前咬的牙印上亲了一口,勉强同意了每日早起的安排,但有一点还是要坚持的。
“你在朝的时候,我不批奏折啊!最多……最多就是你批的时候我们讨论一下。”
“上完朝我要回来补眠的,早餐也不能省!”
少吃一顿,一个月就是少了三十顿,这样算下来她牺牲也太大了。
萧觉哪能不答应,他自己也舍不得让妻子饿着。
“好!上朝以后我先和他们讨论,你在侧殿吃完再过来。”
反正每次上朝,那些文臣们都要吊半天书袋才婉转提出自己想法。
就好像不引经据典、不用骈骊修辞,不夹杂些冷僻字,就不能体现他们的本事似的。
这也是文官们希望在君王面前留印象、得青睐的手段,萧觉隐晦提过几次,看那些文臣无所适从的惶恐,最后也就由他们去了。
如今正好把这废话时间给牙牙用餐,倒是两全其美。
除了让牙牙临朝的请求,牙牙其他要求萧觉一概应下,又积极为牙牙的舒适出谋划策。
“我在凤座旁给你放个果盒,你听他们讲的时候,可以吃点?”
“条陈我让他们单独把贴(注1)黄抄录两份,我们一起看吧?”
“如果困了,你到后头小殿休息,有重要事项,我再让你来听?”
牙牙既然答应了,也没那么矫情,把脸往男人温热胸肌上一埋,放弃了这些零碎小问题。
“行了,答应你了。到时候我们速战速决,早点下朝就是了。”
“朝堂之上就该按着朝堂规矩行事,议政就好好议政,把事情理顺办好就行。”
“一些小事,没必要给那些老头们平添谈资。”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文臣武将私下里没少调侃,说萧觉惧内。
等她真的临朝听政了,街头巷尾嚼舌根的书生们,更有话要说了。
她虽然不在意人言,但凡事既然要付出心力和精神去做,就必要有个好结果。
若是放弃了自然醒、承担了人言,最后还得了个不上不下的结果,她的牺牲可就太过不值。
萧觉被她拒绝了,不以为忤,反而心下一软,觉得牙牙这是心疼他。
明明自己不太情愿,但在承诺了他以后,却果断放弃了更舒适的可能,摆正态度与他共进退。
这完全就是妻子对他的爱啊!
萧觉心中感动不已。
牙牙的杀伐果断在萧家军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她这样用刀说话,比用口说话更熟练的性子,却屡次为了自己退让。
新婚时的带族人逃亡是一次。
为文家叔侄解毒是一次。
如今携手共临朝,参与政事又是一次。
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他萧觉。
他得到了强势如牙牙的唯一柔情。
就像牙牙也是他稳如山岳的外表下唯一软弱。
是他宏图霸业中的唯一依赖和私心。
爱意涌动的时刻,人的语言反倒变得匮乏又平淡。
他只能用一遍又一遍的亲吻来诉说心情。
两具温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一如在纷乱世间因意外而相遇、又因了解而拥抱的两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