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鹤川坐在酒店顶楼的豪华套房里,盯着那一片死寂的雪花屏,爆发出一阵极其畅快、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江胜啊江胜,你还是死了吗?”他拍打着昂贵的真皮扶手,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最开始他不信那个龟缩在套房里这么多天、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江胜,会真的因为一次幼稚的约架而出门。
那辆车离开酒店大门的情景,他亲眼从监控里确认了,但这反而加深了他的疑窦——太刻意,太像诱饵了。
谨慎是他活到现在并爬到如今地位的信条。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冷酷:“去他套房,确认一下。如果人在,处理干净。如果不在……”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那说明这位胆小鬼终于舍得挪窝了。”
几分钟后,对讲机传来手下刻意压低的汇报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报告老板,套房内……没有人。所有房间都检查过了,空无一人。”
鹤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缓缓绽开,变成一种混合着惊讶、嘲弄和棋逢对手的兴奋。
“没人?呵……”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敲击着,“居然真敢出去?看来是真被逼急了,还是……另有所图?”
他摇摇头,似乎要把这丝疑虑甩开,重新被掌控局势的得意占据上风。
“江胜,有点东西,但是不多。”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不大却充满掌控欲,“看来……可以提交任务了。”
悬赏金在向他招手,目标的死亡似乎已成定局。
“是吗?”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鹤川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后脑勺上传来金属枪口那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发丝,直抵颅骨。
“谁?!”鹤川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全身肌肉绷紧,却丝毫不敢回头,眼球因极度的惊骇而微微突出。能悄无声息潜入他的房间,避开所有安保,这绝非普通角色!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也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鹤川只觉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根沉重的铁棍狠狠砸中,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冰冷将他强行拽回现实。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激得他猛地一个哆嗦,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滴落。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头痛欲裂。
四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气潮湿冰冷,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他发现自己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地捆绑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椅上,手脚都被勒得生疼,动弹不得。
“啪嗒!”
一声轻响,刺眼的白炽灯光骤然亮起,毫无缓冲地刺入他刚刚适应黑暗的瞳孔,让他本能地眯起眼睛,泪水瞬间涌出。
几秒钟后,他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狭小、封闭、没有任何窗户的房间,墙壁粗糙斑驳,正是他记忆中久绝用来关押江胜的那个“小黑屋”。
此刻,他成了这里的囚徒。在他身侧,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般伫立着两个男人。
左边那个,身材气质极佳,站姿沉稳,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正是刚才用枪抵着他、将他击晕的人——九州。
右边那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久绝。
而在他的正对面,一张同样简陋的木椅上,悠然坐着的,正是他以为已经落入圈套、甚至可能已经死掉的——江胜!
江胜穿着一身质地考究但舒适的家居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平静,仿佛只是在家里的书房会客。
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这才抬眼看向狼狈不堪的鹤川,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带着胜利者余裕的微笑。
“你好呀,”江胜的声音温和,却像淬了冰的针,“来自漂亮国的杀手先生。”
鹤川看清江胜的脸,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荒谬和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反而让他扭曲地笑了起来:“呵…呵…你没死?”他挣扎了一下,绳索深深勒进皮肉。
“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而不是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跟我说话吗?”江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因为我想让你输得明明白白。”
鹤川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地盯着江胜:“呵!那你说!我倒要听听,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江胜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正常人,即使知道自己被盯上,甚至知道是你鹤川出手,也很难精准定位你的藏身之处。毕竟,你向来喜欢遥控指挥,极少亲自出现在猎物的附近,不是吗?”
“那是自然。”鹤川冷哼一声,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谨慎作风。
江胜的目光转向左侧:“不过,你左边这位,是暗影回廊杀手榜上,排名第三的九州。”
鹤川艰难地侧过头,目光死死盯住九州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九州的目光与他短暂交汇,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鹤川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又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输给暗影回廊的九州?不冤!栽在你手里,我鹤川认了!”排名第三,那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江胜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仿佛在否定鹤川的结论。他的目光又转向右侧:“而你右边这位,是暗影回廊杀手榜上,排名第五的久绝。”
鹤川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久绝,那张坚毅脸庞此刻显得格外刺眼。排名第五!又一个顶尖杀手!
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巨大力量碾压的绝望。
“……排名第五……久绝?”他嘶哑地重复着,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带着一丝试探的疯狂,“看来……你是想收编我?用这种方式?”
江胜再次摇了摇头,动作优雅而笃定:“不,你误会了。”
他靠回椅背,姿态放松,开始娓娓道来,“最初,你发来那份幼稚的‘约架’信息,我根本不屑一顾。最初的计划,是让九州伪装成我的样子,去那个仓库赴约,给你上演一场‘江胜自投罗网’的好戏。”
他顿了顿,拿起旁边小桌上的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回味当时灵光一闪的瞬间。
“不过,就在计划执行前,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漏洞。如果按照这个计划,九州和久绝——我最顶尖的两名护卫——同时离开我的身边,前往那个预设的‘战场’。那么……”
江胜的目光变得深邃,直刺鹤川,“……我的身边,将出现一个巨大的、致命的真空。你安排的、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的真正杀手,岂不是可以轻易地,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解决掉毫无防备的我?”
鹤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明白了江胜话里的意思。
如果当时江胜按原计划执行,他派去酒店套房的那个打手,面对的将是一个失去了顶尖护卫、孤立无援的江胜!那几乎就是唾手可得的成功!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