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一切,半日闲的几人才松了口气,感觉腰背都有些酸了。
卢夫人身边的侍女彩屏这时过来笑道,“林掌柜,夫人说了,你们辛苦了大半日,园子里正热闹,你们也去逛逛玩玩吧,这里留给苑里的人收拾便是。”
林其姝道了谢,转身问其余三人是否要一起出去游玩。
王秀兰摆了摆手,“你们小孩子出去玩就是了,这里总不好一个人都没有,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那边四娘和赵初荷都有一些迫不及待了,立马换下了围裙。
林其姝见状便净了手,略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带着四娘和赵初荷走出了小厨房。
刚步入花园,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林小娘子!”
转头一看,正是石见溪和陈昱,两人今日皆是锦衣华服,更显得石见溪面如冠玉,风姿特秀,陈昱也是俊朗挺拔。
“可算是忙完了?”石见溪笑着迎上来,眼神明亮,“今日你这饮子点心,可是出尽了风头,连我们席上都听了好些夸奖。”
陈昱也接口道:“尤其是那荷花酒,回味清甘,真是好酒!”
“那还不得多谢石郎君的点子,不然我也想不到以荷花入酒。”林其姝笑着将功劳又推回石见溪身上。
这时陈昱朝四娘和赵初荷使了使眼色,对林其姝和石见溪说,“我有点事想请四娘和小荷帮个忙,我们仨先去那头转转。”
说罢,便带上四娘和赵初荷马不停蹄的跑了。
“诶——”林其姝的声音一响起,三个人跑得更快了,林其姝只得作罢。
于是林其姝和石见溪便并肩在园中游玩。
但见各处张灯结彩,少女们穿着鲜亮夏衣,拜月乞巧,笑语盈盈。
他们随着人流,信步走到了那延伸至湖心的碧波亭。
这碧波亭是观景最佳之处,四面通透,晚风带着荷香穿亭而过,沁人心脾。
凭栏望去,只见月挂中天,清辉洒落,池中荷叶田田,荷花或是盛放或是含苞,在月色灯影下更添风采。
正当林其姝指着远处一株并蒂莲让石见溪看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我当是谁如此好雅兴,原来是石郎君。”
两人回头,见是一位穿着富丽、满头珠翠的年轻小姐,带着两个侍女,正目光灼灼地看着石见溪,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
这是县城一位姓薛的富商之女,家中颇有资财。
薛小姐上前几步,仿佛才看到林其姝,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见她穿着不过是细布衣裙,虽干净整洁,但与满园锦绣相比,实在朴素得扎眼,嘴角便撇出一丝讥诮,“哟,这是哪家的小姐,适才在宴席上怎的没见着?”
在碧波庭随侍的一名侍女上前答话,“回薛小姐的话,这是半日闲的林掌柜,今日夫人特请了林掌柜负责席上所有的饮子糕点。”
“原来是这样。”薛小姐嘴中先如此回道,但严重的不屑更浓了,“你忙完了灶下的活计,也来这碧波亭附庸风雅了?”话语中嘲讽意味十足。
林其姝面色平静,并未动怒,只淡淡道,“薛小姐说笑了,夫人恩典,允我游玩片刻。”
那薛小姐见林其姝不接招,更是来劲,嗤笑一声,“也是,能承包今日的宴席,已是天大的脸面了。
只是这碧波亭景致虽好,却也讲究个身份匹配,不是什么人都该来的地方,没得扰了大家的兴致。”
这话说得很是刻薄,就差指着林其姝鼻子说你不配在这里了。
亭中还有其余几位在这赏景的,闻言都投来了看热闹的眼神。
石见溪脸上那惯有的温和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微冷。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薛小姐此言差矣!”
众人看去,只见晏知微带着侍女快步走来,她年纪虽小,却自有一股官家小姐的气度。
她径直走到林其姝身边,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对着薛小姐说道:“林姐姐是我母亲亲自下帖请来的贵客,手艺精湛,今日宴席人人称赞。这宴席既是我家所开,林姐姐自是哪里都去得。
倒是薛小姐,在此妄议宾客,难道不会有失风度吗?”
晏知微一番话,条理分明,维护之意明显。
薛小姐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家虽富,却也不敢轻易得罪县令千金。
场面一时僵住,薛小姐被噎得语塞,周围隐隐传来低笑声,让她更是难堪。
她羞愤交加,目光不由转向一直沉默的石见溪,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丝缓解尴尬的回应。
石见溪神色平静,甚至没有多看那薛小姐一眼,只微微侧身,对晏知微温和道,“晏小姐明理。”
看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带着赞同和看笑话的意味,薛小姐更是羞恼,她强自争辩道,“我……我不过是提醒她认清身份!士农工商,商为末流,与我们一起赏玩,没得降低了格调!”
晏知微一脸惊奇,“商为末流,那薛小姐你家不是商户吗?这是自贬家门吗?”
“我们家才和她这样不入流的小商户不一样,我父亲产业之巨,岂是她可及的?”那薛小姐被踩住痛脚,强行辩解道。
石见溪正了脸色,再次开口,“林小娘子凭手艺安身立命,自食其力,光明磊落。
比之那些只知倚仗父辈,自身却无半分才德,只会以口舌欺人者,不知要高贵多少。
况且,今日晏夫人宴客,主人家尚且客气有加,客居之人反倒替主家挑剔起客人来了,真是好生无礼。”
薛小姐终于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血色尽褪,只觉得四周的目光如同针扎,尤其是来自石见溪的目光,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她“你……你……”了几声,终究羞愤难当,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跺脚,转身便跑了。
薛小姐心中又气又急,只顾着逃离那让她难堪的碧波亭,猛地冲上连接岸边与亭子的九曲桥。
这九曲桥为了风雅,修得并不宽阔,栏杆只到成人的膝盖处,且转折甚多。
她跑得急,又在气头上,根本没看路。
在一个转弯处,猛地撞上了一个正凭栏赏荷的纤细身影。
那小姐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向旁边一倒,“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