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然手里的物资清单飘然落地，他那张写满兴奋的脸僵住了，结结巴巴地问：
“不，不去白熊城？老萧，你没发烧吧？我们所有的准备，从防寒服到熊大熊二的口粮，可都是按北境极地的标准来的！”
慕容悦却很平静，她只是将那支在地图上勾画的笔收起，看着萧易，像在等待一个解释，又像早已预料到了这个转折。
“我没开玩笑。”萧易的手指依旧按在那个代表【发条熔炉】的齿轮符号上，“白熊城我们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啊？”王浩然捡起清单，满腹牢骚。
“咱们毕业典礼上那么威风，不就该趁热打铁，直接杀到北境去，把那个什么凛冬侯爵的脸都抽肿吗？”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该去白熊城。”
开口的是慕容悦，她一句话就让车厢里安静下来。
她手指在地图上从王都划出一条笔直的红线，终点正是【白熊城】。
“这是一条最直接，也是最愚蠢的路线。我家族的情报网显示，凛冬侯爵已经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一头扎进去，不是猛龙过江，是肥羊入虎口。”
她顿了顿，补上了一句让王浩然无法反驳的话。
“更何况，楚望舒的失踪太过蹊跷，他背后的人，极有可能也在白熊城等着我们。直接去，就是把自己当成活靶子。”
重生的信息是她最大的底牌，但用家族情报做掩护，同样具有说服力。
“那……那我们去这个什么炉子干嘛？”王浩然凑过去，盯着地图上那个画着无数齿轮和废铁的城市图标，那地方看起来就又脏又乱。
“【废都·发条熔炉】。”
慕容悦念出这个名字。
“北境最大的中立城市，三教九流的汇聚之地，整个大陆的机械心脏。那里不属于帝国，也不属于任何贵族，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金钱和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她的规划清晰而冷静，在两个男人面前展开。
“我们的第一步，不是去打仗，是去建厂。利用你的技术，在发条熔炉建立我们的根据地。”
“那里有最全的零件市场，最廉价的劳动力，还有最渴望新技术的买家。我们可以生产出比帝国制式装备更强、更便宜的魔能产品。”
她看着萧易，继续说道：
“等我们的‘熊厂重工’在北境打响名头，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和财富。”
“到那时，我们再以商业合作或者援助的名义介入白熊城的争端。”
“是去当救世主，还是当军火商，主动权都在我们手里。而不是一个莽撞的外来者，被动地卷入旋涡。”
王浩然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套“农村包围城市”的打法，他只在家族商战的卷宗里见过。
萧易则笑了。
他拍了拍王浩然的肩膀，用一个对方能听懂的比喻解释道：
“胖子，这就好比开饭馆。你不能上来就去王都最繁华的大街跟御厨抢生意。”
“你得先找个小地方，把你的招牌菜做到极致，等食客们都认你的手艺了，你再去开分店，最后把御厨的店给盘下来。”
【精辟。先进行市场下沉，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再进行品牌升级和行业扩张。菜鸟程序员，你在商业上的天赋，不比你在工程学上差。】
脑海里，系统的吐槽恰到好处地响起。
“开饭馆？”
王浩然琢磨了一下，随即重点跑偏。
“说到这个，我听说发条熔炉的黑市里什么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改装零件，甚至还有失传的卡牌！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慕容悦确认道，“那里是炼金术师和工程师的天堂，也是冒险者的销金窟。”
“那还等什么！去！必须去！熊厂重工首席采购官兼试吃员申请出战！”王浩然瞬间满血复活，之前的疑虑被对美食和淘宝的向往彻底冲散。
马车在下一个路口调转方向，不再驶向通往海运的码头，而是朝着王都中心的【空之港】疾驰而去。
想要横跨大陆南北之间的巨大天堑【源质流风暴】，唯一的途径便是乘坐大型的【渡空舟】。
空之港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平台，地面由厚重的金属板铺就。
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浮空船舰停泊在各自的泊位上，船员们像蚂蚁一样在巨大的船体上忙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准备进行长途航行的渡空舟。
它们每一艘都堪比一座浮空的岛屿。
船身由附着了魔法符文的金属与巨木混合打造。
巨大的蒸汽管道沿着船体盘绕，不时喷出白色的热气。
船舷两侧，是如同翅膀般展开的多层风帆，上面绘制着复杂的聚风法阵。
“乖乖，这玩意儿可比我们学院的浮空艇大太多了。”王浩然仰着头。
他们走向售票大厅，里面人声鼎沸。
“三张去发条熔炉的船票。”慕容悦走到一个窗口前，言简意赅。
窗口里那个穿着制服的售票员头也不抬，懒洋洋地报出一个数字：“开拓者号，标准舱，每人一千金币。”
“一千？！”
王浩然叫了起来，
“你怎么不去抢！从王都坐船到北境最南边的港口，头等舱也才三百金币！”
售票员这才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说道：
“海船需要躲着源质流风暴走，渡空舟是直接从风暴里穿过去。”
“嫌贵，你们可以去坐海船，大概两年后能到发条熔炉，如果你们能在北地的冰海里活下来的话。”
慕容悦没有与他争辩，只是拿出三张金票，从窗口递了进去。
“三张，现在就要。”
售票员接过金票，态度稍微好了一些，迅速地出好了票。
拿着那三张沉甸甸的黄铜船票，他们登上了名为“开拓者号”的渡空舟。
船上的甲板宽阔得能容纳一场小规模的战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煤灰和淡淡的元素能量混合的味道。
他们找到了自己的舱室，安顿好行李。随着一声悠长沉闷的汽笛声响起，脚下的甲板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开拓者号庞大的船身，缓缓离开了泊位，开始升空。
萧易走到舷窗边，看着下方的王都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片建筑模型。
渡空舟不断爬升，穿过云层，来到了一片云海之上。
前方，是一道横亘天际的巨大幕墙。
那里的云层呈现出诡异的紫色和灰色，狂暴的闪电在其中穿梭乱窜。
即便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足以撕碎一切的能量。
那就是【源质流风暴】。
一个路过的老水手，看到他们三个年轻的面孔，好心提醒了一句。
“第一次坐渡空舟穿风暴吧？抓稳了。前几天‘无畏号’想抄近路，结果被一道空间裂隙削掉半个货仓，连人带货都成了风暴里的尘埃。”
老水手说完，便摇着头走开了。
王浩然的脸有点发白，慕容悦也下意识地站得离萧易更近了一些。
就在此时，开拓者号的船头对准了那片混乱的能量之海，船身两侧的蒸汽引擎爆发出最大的轰鸣。
巨大的船体猛然加速，一头扎进了那片毁灭与未知的风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