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几乎要把脑浆子都晃匀了。
四周全是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上下左右。
那种感觉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一百倍。
强烈的失重感持续了大概十几息。
风清浅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脚下猛地传来实实在在的触感。
她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倒。
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胳膊。
没等她站稳,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就直冲鼻腔。
不是血腥味,是那种陈年旧血混合着腐烂泥土的味道。
呛得人嗓子眼发痒。
风清浅捂着胸口干呕了两声。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抬起头打量四周。
入目所及,皆是苍凉。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鸟语花香,也没有遍地灵药。
这就是一片坟场。
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褐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脚下是黑褐色的土地,坚硬得像是被火烧过的陶土。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几根巨大的石柱斜插在地面上,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
更远处,半截断裂的长戟倒在土堆里,戟身锈迹斑斑,却依然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煞之气。
风清浅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
这鬼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太初秘境?
说好的遍地是宝呢?
这简直就是个大型垃圾回收站。
还是那种几万年没人清理过的。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夜君离。
这男人倒是淡定得很。
即便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他依然坐得端端正正,连衣角都没乱半分。
此时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具骸骨。
那骸骨大得惊人。
光是一根肋骨就有水桶粗细,蜿蜒盘旋在地上,像是一条死去多年的巨蟒。
骨头上泛着玉质的光泽,即便历经岁月侵蚀,也没有半点风化的迹象。
风清浅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那根肋骨。
指尖刚一触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手指钻进经脉。
她触电般缩回手。
好强的怨念。
这东西生前不知道是什么等级的凶兽,死了这么多年还能有这种威势。
瑶光圣女她们呢?
风清浅环顾四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看来那个随机传送的说法不是吓唬人的。
哪怕是一起进来的,只要没拽紧,都会被甩到不同的地方。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死死拽住了夜君离这根大粗腿。
不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一个人还得提防随时可能冒出来的老阴比,那可太累了。
夜君离收回视线,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
这里是战场。
他声音低沉,透着几分笃定。
风清浅点了点头。
这不明摆着吗。
到处都是断掉的兵器和散落的尸骨。
而且看这些尸骨的体型,有人族的,也有妖族的,甚至还有一些奇形怪状分辨不出种族的生物。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至极的大混战。
只是不知道这场战争发生在上古哪个时期。
竟然把这么大一片空间都打废了。
空气中流动的灵气极其狂暴,根本无法直接吸收。
若是普通修士贸然在这里修炼,怕是会直接爆体而亡。
难怪那些老家伙都不愿意进来,只让年轻一辈来送死。
这也是一种优胜劣汰。
能在这里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去争夺那所谓的机缘。
风清浅感觉腰间一阵滚烫。
那温度有些反常。
她低头看去。
挂在腰间的万兽图鉴正透过衣料散发出微弱的幽光。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律动。
像是心脏在跳动。
咚。
咚。
咚。
这律动竟然和她的心跳频率逐渐重合。
风清浅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
一种莫名的燥热从丹田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并不难受,反而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就像是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闻到了故乡炊烟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图鉴只是躁动。
可到了这里,它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甚至还在主动牵引着她的气机。
夜君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她发光的腰间。
看来这里确实有属于你的东西。
风清浅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躁动。
图鉴指引的方向是东南方。
那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黑色山脉,山顶笼罩着厚厚的黑云,时不时还有紫色的雷电划破长空。
看着就不是什么善地。
但那种血脉相连的召唤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强烈到让她无法抗拒。
哪怕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得去闯一闯。
这或许就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附身在这具身体上的原因。
有些宿命,躲是躲不掉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把它的头拧下来。
风清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小白牙。
走吧,去看看那边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若是有人敢抢,就剁了他的爪子。
夜君离看着她那副财迷心窍又凶残的小模样,眼底划过极浅的笑意。
他操控着轮椅调转方向。
轮椅碾过地上散落的枯骨,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那片雷云密布的山脉行进。
越往深处走,地上的骸骨就越多。
甚至开始出现一些保存相对完整的尸身。
有些尸体虽然干瘪,但身上的铠甲却依然完好。
风清浅路过一具身穿黑甲的尸体旁。
那尸体手里握着一把断刀,死死插在地上,维持着跪立的姿势。
即便死了不知多少万年,那股宁死不屈的战意依然让人动容。
风清浅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这人生前肯定是个硬汉。
可惜了。
她刚想感叹两句,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那是脚掌踩碎骨头的声音。
有人?
风清浅立刻警觉起来。
她反手握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身体紧绷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夜君离倒是没什么反应,依然是一副郊游踏青的悠闲姿态。
只见前方的土坡后面,转出来几道人影。
冤家路窄。
风清浅看清来人后,差点笑出声。
竟然是凌霄剑阁的那几个倒霉蛋。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过得不太好。
原本整齐洁白的剑袍此刻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渍。
那个领头的长老更是狼狈。
发髻散乱,脸上还挂着一道血痕,显然是刚才落地的时候吃了亏。
他们也是运气不好,直接掉进了一处空间陷阱里。
好不容易爬出来,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
一抬头看到风清浅和夜君离,那长老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狗看到了肉包子。
风清浅。
这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浓浓的恨意和杀机。
在这里杀了你们,谁也不会知道。
那长老狞笑着拔出背后的长剑。
剑身寒光凛冽,映照出他扭曲的面孔。
其余几个弟子也纷纷亮出兵器,呈扇形包围过来。
他们之前在外面顾忌天机阁的大能,不敢动手。
现在到了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那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风清浅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帮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非要赶着投胎。
她看向夜君离,眨了眨眼。
亲爱的,有人想杀你媳妇儿,这事儿你管不管?
夜君离连头都没抬。
他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团漆黑的雾气。
那就送他们上路。
语气平淡得像是要捏死几只烦人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