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盐斑以洛恩的掌心为中心,在朔风的胸膛上急速蔓延、扩散!
朔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干瘪,生命的气息飞速流逝。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巨大的、边缘不断掉落盐晶的空洞,又抬起头,用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依旧冰冷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面目狰狞的洛恩。
他的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看…你…做…了…什…么……”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彻底化作了一尊灰白色的、布满裂纹的盐雕。
然后,在洛恩呆滞的目光中,这尊盐雕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哗啦啦地崩塌,化作一地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盐晶尘埃,散落在那冰蓝色的刀光周围。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洛恩粗重的喘息,以及右臂盐痂那令人心悸的搏动感。
他…杀了朔风?
他亲手…用这腐朽的力量…杀死了…同伴?
不…不是的…是他先…他…
洛恩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刚刚贯穿了“朔风”胸膛的右手,看着那上面沾染的、正在逐渐失去光泽的盐晶碎末。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罪恶感,瞬间将他吞噬!
“不…不…不是我…不是…”
他踉跄着后退,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充满了崩溃前的绝望。
眼前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旋转,化作无数张嘲讽、痛苦、憎恨的脸孔,向他扑来!
那是黑胡子船员的哄笑,是毒q阴冷的目光,是父亲在海浪中绝望的眼神,是克罗尔、梅芙、奥帕拉…最后是朔风那化作盐尘前,冰冷的凝视……
“啊——!!!”洛恩抱住头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无尽的黑暗和罪恶感撕成碎片!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沉沦于自我毁灭的深渊时——
“洛恩!”
“洛恩!醒醒!”
“喂!小子!你他妈的在鬼叫什么?!”
几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面传来,穿透了那浓稠的黑暗与绝望,强行钻入了他的耳中。
他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黑暗依旧存在,但不再是那种吞噬一切的绝对漆黑。
几团微弱的光源在他身边亮起——是梅芙指尖重新凝聚的、虽然黯淡却无比真实的七彩光晕;
是克罗尔那柄“熔岩咆哮”剑身上重新燃起的、带着温暖感的暗红色光芒;
还有…掉落在不远处,散发着稳定冰蓝光晕的“破空”。
而朔风,就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一丝困惑,正伸手试图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克罗尔和梅芙也围在他身边,脸上写满了关切与后怕。
“我…你…”
洛恩看着朔风,又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场激烈而残酷的战斗,那贯穿胸膛的触感,那化作盐尘的景象…难道都是…
“我们掉下来后分散了,刚循着你的叫声找过来。”
朔风简短地解释道,他看了一眼洛恩苍白如纸、冷汗淋漓的脸,以及那明显情绪失控的状态,眉头紧锁,“你刚才…遇到了什么?”
洛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朔风关切的眼神,回想起“假朔风”那冰冷的嘲讽和自己最后那疯狂的一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朔风的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后怕。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如果他面对的是真正的朔风…
如果刚才那一击真的落在了朔风身上…
他不敢再想下去。
“没…没什么…”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朔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我们先搞清楚这是哪里。”
借着众人武器和梅芙能力提供的微光,他们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
脚下是平整的、由巨大石板铺就的地面,延伸向远处的黑暗中。
微光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但依稀可以看到周围是呈圆形向上延伸的、层层叠叠的、仿佛观众席一般的结构,上面布满了模糊的、看不清细节的黑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血腥与狂热混合的诡异气息。
“这里…好像是一个…”
梅芙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竞技场?”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吼——!!!”
“杀!杀!杀!!”
“上啊!撕碎他们!!”
毫无预兆地,震耳欲聋的、如同海啸般的欢呼声、咆哮声、呐喊声,猛地从四周那看不见顶部的黑暗中爆发出来!
这声音并非来自单一的声源,而是仿佛有成千上万无形的“观众”,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发出狂热而嗜血的助威!
这突如其来的声浪冲击着众人的耳膜,也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们不是坠入了什么安全地带,而是落入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角斗场!
而在这场地的另一端,那被微弱光芒隐约照亮的黑暗中,四道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当看清那四道身影的轮廓时,除了精神恍惚的洛恩,朔风、克罗尔和梅芙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草帽…三刀流…卷眉毛…长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