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灰烬与新生
林枫那句“轩轩少爷突发高烧,情况危急”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岬角之巅,将苏焰和冷夜凝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彻底击碎!
冷夜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恐慌和绝望!轩轩病了!在她不在身边的时候,病得很重!苏焰的威胁言犹在耳,而此刻,这威胁似乎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变成现实!
“轩轩……我的轩轩……”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之前所有的冷静和倔强在母性的本能面前土崩瓦解。她猛地抓住苏焰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语无伦次地哀求:“回去!苏焰!快带我回去!我要见轩轩!求求你!”
苏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了。轩轩高烧?生命体征警报?他明明离开岚山前,孩子们都还好好的!是巧合?还是……有人趁他不在,对孩子们下手?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暴怒!
他死死盯着冷夜凝那张因极度担忧而惨白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心中那丝报复的快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揪心。
“先生,还有不明船只靠近!”林枫急促的补充像另一记重锤,“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苏焰瞬间做出了决断。他一把甩开冷夜凝的手(力道却不由自主地减轻了几分),声音冰冷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想见轩轩,就乖乖跟我走!别再耍任何花样!”
这不再是单纯的威胁,更像是一场在危机逼迫下达成的、极其脆弱的交易。
冷夜凝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反抗或谈条件,只要能立刻回到孩子身边,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她用力点头,泪水滑落:“我跟你走!快走!”
一行人迅速沿着原路撤退,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冷夜凝被两名保镖一左一右“保护”着,脚步踉跄却拼尽全力跟着队伍。苏焰走在最前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边快速行进,一边通过加密通讯器听取着各方汇报。
快艇上的人员确认,不明船只速度很快,型号不明,但明显带有敌意,正在试图包抄他们的退路。而岚山庄园那边,家庭医生已经在对轩轩进行紧急抢救,但情况不容乐观,高烧持续不退,病因不明,建议立刻送往设备齐全的大医院。
每一个消息都让苏焰的心往下沉一分。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脸色惨白、满眼只剩担忧和恐惧的女人,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责任感的情绪悄然滋生。他必须尽快带她回去,不仅是为了兑现“交易”,更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轩轩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女人恐怕会彻底崩溃,甚至……恨他一辈子。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不适。
撤退过程比来时更加艰难和危险。不明船只的火力开始试探性地射击,子弹呼啸着擦过礁石,溅起零星的火花。林枫指挥保镖们进行反击和掩护,且战且退。橡皮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前行,随时有被击沉或海浪掀翻的危险。
冷夜凝紧紧抓着艇边的绳索,海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冰冷刺骨,但她浑然未觉。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远在岚山、生死未卜的儿子身上。每一次枪声响起,她都吓得浑身一颤,但更多的是一种恨不得插翅飞回去的焦灼。
苏焰坐在她对面,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一张一触即破的纸,与刚才那个在礁石上与他针锋相对的冷冽形象判若两人。海风吹乱了她湿透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更显得楚楚可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保护欲,混合着之前的愤怒和掌控欲,在他心中激烈碰撞。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海上追逐和交火,快艇终于凭借速度优势和熟悉地形,成功甩掉了不明船只的纠缠,朝着预定的接应点疾驰而去。但代价是,一名保镖受了轻伤,快艇本身也多了几个弹孔。
一脱离危险海域,苏焰立刻联系了岚山庄园,得知轩轩已被直升机紧急送往最近的中心医院,专家团队正在全力救治,但目前仍未脱离危险期。
冷夜凝听到这个消息,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厥过去。苏焰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触手所及,是一片冰凉的颤抖。
“他不会有事的。”苏焰的声音生硬,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试图安抚的意味,“苏家的医疗资源是最好的。”
冷夜凝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眼神里有哀求,有恐惧,还有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类似依赖的东西?
苏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别开了视线,但扶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接下来的航程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度过。冷夜凝蜷缩在座椅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声地流泪。苏焰则面色冷峻地处理着后续事宜,安排医院那边的对接,追查不明船只的来历,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个颤抖的身影上移开。
当快艇终于抵达接应点,换乘上早已等候的直升机时,冷夜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直升机轰鸣着升空,朝着大陆的方向飞去。
机舱内,冷夜凝紧紧抓着座椅扶手,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灯火通明的城市,心中充满了对儿子安危的极致担忧。而苏焰坐在她对面,看着舷窗外飞速倒退的云层,再看向身边这个因为孩子而彻底卸下所有伪装、只剩下脆弱和恐惧的女人,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掌控”和“占有”,产生了深刻的动摇。
这场以孩子病危为契机的、脆弱不堪的交易,将两人再次捆绑在一起,飞向未知的结局。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模糊和复杂。灰烬之中,是否真的能孕育出一点点,不同于仇恨和掌控的东西?答案,或许就在医院那盏亮着红灯的急救室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