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
这是楚鱼摔落在地后的第一感觉。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与空间传送带来的恶心感,让她几乎想要呕吐。
她强忍着不适,第一时间运转《青木灵源诀》,生生不息的气息流转,快速平复着翻腾的气血与紊乱的灵力。
同时,流火玄龟盾的青光已然亮起,护住周身。
她单手撑地,迅速翻身半跪,另一只手已扣住了三张符箓。
两张风盾符,一张攻击性的爆炎符。
神识瞬间向着四周极速蔓延开去。
没有预想中的围攻,没有致命的陷阱。
入目所及,是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与死寂。
她的神识探出,竟如同泥牛入海,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原本能覆盖近二十里的神识,在此地竟只能勉强延伸出周身十丈左右。
十丈之外,便是深沉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的浓稠黑暗。
十丈之内,脚下是冰冷光滑、不知何种材质的黑色石板,上面雕刻着模糊不清的、扭曲的古老花纹,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种万年不见天日的腐朽味道。
灵气虽然浓郁,却驳杂不堪,其中更夹杂着一丝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能量,不断试图侵蚀她的护体灵光与神识。
钱不多、韩修、陈氏兄弟、桑婆婆……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明明是紧挨着前后脚进来的。
楚鱼心中一沉。
这水府的入口传送,竟然是随机的。
或者说,那处被阴九强行打开的缺口极不稳定,将他们随机抛射到了水府的不同区域。
孤身一人,身处未知险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她缓缓站起身,没有立刻移动。
神识被压制到十丈,视线更是几乎完全无用,只能依靠这十丈范围的感知。
她仔细感应着地面纹路中那丝邪异的能量,以及空气中那驳杂灵气里令人不安的成分。
“这地方……不像是什么仙家福地,倒更像是……魔窟或者囚牢。”
楚鱼眉头紧蹙。
这与她预想中上古水府应有的祥瑞、磅礴之气截然不同。
她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
脚步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回音,传向那无边的黑暗深处。
就在她脚步落下的瞬间。
“嗡……”
地面那些模糊的古老花纹,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那丝邪异能量微微躁动。
楚鱼立刻停下,屏住呼吸,全神戒备。
然而,那躁动只是持续了一瞬,便又沉寂下去,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她不敢大意,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最低阶的“照明符”。
灵力注入,符箓化作一个柔和的光球,悬浮在她身前。
光球亮起,驱散了方圆数丈的黑暗。
然而,光线似乎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根本无法及远,只能勉强照亮她脚下这片区域。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在光球的映照下,她看到前方的黑暗中,似乎立着几道模糊的、人形的轮廓。
她瞳孔微缩,神识立刻集中扫去。
那不是活人。
是几具倚靠在墙壁上的骸骨。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腐朽成灰,骨骼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了无数岁月。
其中一具骸骨的手骨,还保持着向前抓取的姿势,指骨深深抠进了地面的石板中,死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或挣扎。
楚鱼缓步上前,在照明符的光晕下,仔细查探。
这些骸骨附近,散落着一些早已灵性尽失、锈蚀不堪的法器碎片,以及几个空空如也的丹药瓶。
从这些遗留物的样式和腐朽程度来看,年代已经极其久远。
“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客人’。”楚鱼心中凛然。
这些前人,显然没能活着离开。
她注意到,其中一具骸骨的颅骨上,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孔,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瞬间穿透。
而另一具骸骨的胸腔肋骨,则呈现出不规则的碎裂状,像是被巨力碾压。
死因各异,但都透着一股诡异。
她继续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探索。
照明符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照明符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两条通道,一模一样地漆黑、深邃,散发着同样令人不安的气息。
通道入口处的地面上,同样刻满了那种扭曲的古老花纹。
楚鱼停在岔路口,神识仔细扫过两条通道。
十丈之内,似乎并无区别。
那邪异的能量均匀地弥漫在两条通道之中。
该走哪边?
她沉吟片刻,没有贸然选择。
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普通的火球符,灵力微吐,将其化作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控制着它,缓缓飞入左侧的通道。
火球飞行了大约七八丈距离,突然。
噗!
火球毫无征兆地瞬间熄灭。
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楚鱼眼神一凝。
不是禁制攻击,更像是……被那浓郁的黑暗本身吞噬了光与热。
她又试了右侧通道,结果一模一样。火球在飞出七八丈后,同样诡异熄灭。
两条路,都透着未知的危险。
她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些地面的古老花纹上。
忽然,她心念一动,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蕴含《青木灵源诀》生机的灵力,渡入脚下的花纹之中。
就在灵力接触花纹的刹那,异变再生。
她脚下那片区域的花纹,猛地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极其黯淡的绿色光晕。
虽然转瞬即逝,但方向,隐隐指向了右侧通道的深处。
与此同时,她贴身存放的那截奇异枯藤,似乎也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生机……指引?”楚鱼心中豁然开朗。
这邪异之地,竟然对精纯的木系生机灵力有反应?
是陷阱,还是……唯一的生路?
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
后方无路,前方未知。
这微弱的绿色光晕和枯藤的悸动,是眼下唯一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将一张流影遁符扣在手中,另一只手紧握梨花剑,迈步踏入了右侧的通道。
身影很快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有照明符那微弱的光晕,在无尽的死寂与诡异中,顽强地闪烁前行。
而在她踏入右侧通道后不久。
左侧通道的深处,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异响,随即又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