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之下,墨黑色的毒水潭无声翻滚。
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蚀气息与一股奇异的腥甜,闻之便觉灵力运转微滞,显然蕴含着干扰法力与侵蚀神魂的剧毒。
铁索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楚鱼目光凝重地扫过铁索,又瞥了一眼潭水中那若隐若现的巨大黑影,心中迅速排除了几个选项。
御剑飞行?
此地禁空禁制强大无比,神识在这里都被压制得厉害,灵力离体稍远便感滞涩,强行御剑只怕飞不出三丈便会失控坠潭。
更何况,在空中无疑会成为那潭底凶兽的活靶子,无处借力,更为凶险。
使用御风符?
此类符箓本质是借助天地间的风灵之力实现短程滑翔或瞬移。
但在这完全封闭、气息死寂的古墓深处,风灵之气近乎枯竭。
符箓效果大打折扣,且同样会受到禁空禁制干扰,无法保证能安全抵达对岸,万一中途失效或是方向稍有偏差。
风险太大,不可倚仗。
唯今之计,只有凭借身法,冒险过这铁索桥。
“跟紧我,脚步要轻,速度要快,绝不可停留。”
楚鱼沉声对阿阮道,语气不容置疑。
阿阮紧张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楚鱼率先踏上了最中间那根看起来相对粗壮一些的铁索。
脚底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铁锈簌簌落下。
她将灵力灌注双脚,如同黏在铁索上,同时流火玄龟盾的光罩微微收缩,更加凝实地护住周身,抵御着下方毒潭散发出的无形毒瘴。
阿阮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跟上,虽然身形有些摇晃。
但在楚鱼有意放慢节奏和自身血脉对阴寒环境的些许适应下,倒也勉强稳住。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对岸缓慢而坚定地移动。
毒水潭死寂得可怕,只有铁索晃动的轻微声响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那潭底的黑影似乎也沉寂了下去,但那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感始终萦绕在心头。
行至索桥中段,下方潭水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
“小心!”楚鱼厉喝一声,瞬间将流火玄龟盾催发到极致。
“哗啦——!!”
伴随着巨大的水花爆响,一道粗长无比、覆盖着粘稠墨绿色毒液的狰狞身影猛地从潭水中窜出。
它形似巨型蜈蚣,身长超过五丈,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惨白色步足,头部一对巨大的颚钳开合,滴落着腐蚀性极强的毒涎,一双复眼闪烁着残忍暴戾的红光。
百足毒水蚣。
其散发出的凶戾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巅峰。
这凶兽显然将踏上铁索的二人视为了入侵领地的猎物。
甫一出现,便张开腥臭扑鼻的巨口,一道粗壮的墨绿色毒液水柱朝着楚鱼和阿阮激射而来。
毒液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厚土壁障!”
楚鱼低吼,仓促间在身前凝聚出那面尺许厚的虚幻土墙,同时流火玄龟盾光罩顶在最前。
“砰!嗤——!”
毒液水柱先是狠狠撞在流火玄龟盾上,赤红光罩剧烈震颤,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残余的毒液穿透光罩,又撞击在厚土壁障上,土墙迅速被腐蚀消融,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虽然两层防御勉强挡下了这一击,但楚鱼也被震得气血翻腾,体内灵力一阵紊乱。
这毒水蚣的力量和毒液的腐蚀性,远超预估。
毒水蚣一击不中,发出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缠绕向铁索,无数步足如同利刃,朝着二人切割而来。
同时,巨口再次张开,酝酿着下一次毒液喷射。
楚鱼眼神冰冷,梨花剑化作道道白虹,斩向那些切割而来的步足,却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之声。
只能在其坚硬的甲壳上留下浅浅白痕。
无光镖尝试射向其复眼等要害,也被其灵活摆动头部或用步足格挡开来。
防御惊人,难以破防。
阿阮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脸色惨白,但她并未完全失去方寸。
眼见楚鱼攻击受挫,她急中生智,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不知由何种兽骨打磨而成的短笛。
这似乎是她们守墓人一脉传承下来的某种古老器物,凑到唇边,用力吹响。
“呜——嗡——!”
一股奇异并不成调,却带着某种穿透神魂力量的音波,以阿阮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百足毒水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攻击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复眼中的红光也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这源自上古的奇异音波干扰了心神和感知。
“有用!”
楚鱼心中一动,虽然效果微弱,但在这生死关头,任何一丝干扰都至关重要。
她正要趁机寻找破绽,异变再生。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响起。
左侧那本就锈蚀严重的铁索,在毒水蚣庞大身躯的缠绕挤压和剧烈战斗的震荡下,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裂。
断裂的铁索一头栽向下方的毒水潭,溅起冲天的恶臭浪花。
整个索桥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支撑,猛地向左侧倾斜、剧烈摇晃。
楚鱼和阿阮脚下瞬间失衡。
“啊!”阿阮惊呼一声,脚下打滑,向下跌落。
楚鱼眼疾手快,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阿阮的手臂,将其死死拉住。
但她自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救援动作,重心也瞬间偏移,脚下原本稳固的灵力一乱,整个人向着断裂的方向滑去。
千钧一发之际,楚鱼将巽风真意运用到极致,身体顺着铁索晃动的韵律猛地一旋,另一只手险之又险地抓住了右侧那根尚且完好的铁索。
两人吊在唯一完好的铁索下,身下便是翻滚的致命毒潭。
那百足毒水蚣似乎也因铁索断裂而略微受惊,暂时停止了攻击。
用那双残忍的复眼死死盯着悬挂的二人,庞大的身躯在剩余的铁索上缓缓蠕动,逼近。
局面,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