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透过厂医务室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长河蹬着自行车,轻车熟路地朝着停在医务室骑去,心里琢磨着...今天该找个什么由头。
腿伤早已痊愈,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但他总能找到理由往厂医院跑。
一会儿来问问伤口愈合后的注意事项,一会儿来说跑长途有点头晕...是不是要来量量血压。
今天的借口更是充分:
咨询一下秋冬季节跑长途时,有哪些保健注意事项——这理由,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扯,但面儿上总得过得去不是?
“啧啧啧,李长河啊李长河,你这点小心思...跟后世那些女神身边的舔狗有啥区别?”
虽然心里暗自吐槽自己,但脚下却一点不慢。
自行车铃铛“叮铃”一响,引得进出医务室的工友们纷纷侧目。
尤其是年轻女工...目光在他和新车之间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羡慕。
李长河表面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内心戏却足得很:
“看哥这配置...搁这年代妥妥的顶配‘高富帅’啊!”
“不过弱水三千,哥们儿只对那位宋...不...苏医生感兴趣。”
停下车子后,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今天特意穿了件最蓝色工装,推门走进诊室。
苏青禾正背对着门口,踮脚想从药柜顶层取下一摞病历夹。
由于身姿挺拔,即使穿着略显宽大的白大褂,也能看出姣好的身形。
李长河心头一跳,赶紧上前两步:
“苏医生,我来吧。”
他个子高、手臂也长,很轻松地把那摞病历夹取了下来。
苏青禾闻声转过头,看到是李长河后,眼中掠过一丝惊喜:
“是你啊,李长河同志!”
李长河把病历夹放在桌上。
“苏医生,我想问问...眼看天就凉了,我们跑长途的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有没有啥需要特别注意的?”
“比如...吃点啥预防一下?”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是个虚心求教的模范司机。
苏青禾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闻言仔细看了看李长河的气色:
“你身体底子不错,不过跑长途确实辛苦...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冬天风寒侵袭,最伤脾胃。”
她说着,很自然地示意李长河伸手。
“我再给你号号脉。”
李长河从善如流地伸出手腕,放在桌角的脉枕上。
柔软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手腕上,随后苏青禾神情专注。
“脉象还算平稳,就是略有点滑数...可能最近有点劳累虚火。”
她抬起眼,很认真地说道:
“平时出车别空着肚子,注意腹部保暖......”
苏青禾细致叮嘱着。
李长河暗道这趟来得值,随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罐,推到苏青禾面前。
“巧了苏医生,我上次去东北出差,老乡硬塞给我几罐他们自个儿采的蜂蜜,说是养胃最好。”
“但我一大男人,喝了也白瞎好东西...您是医生懂得保养,就留着泡水喝吧,也算物尽其用!”
看着玻璃罐色泽纯正的蜂蜜,苏青禾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喝...对你的胃有好处。”
这年头,连糖都是紧俏货,更何况是纯正的蜂蜜?
“哎呀苏医生,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李长河把蜂蜜又往前推了推,语气诚恳道:
“上次我受伤,多亏您细心给我包扎,才能恢复得这么好...这点蜂蜜算啥?”
“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点心意了...再说,我这还有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挎包,露出一副豪爽模样。
苏青禾看着他真诚的脸庞,又看看那包蜂蜜,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自然能感觉到李长河超出寻常范畴的好意。
并且自己已经十九岁了,在轧钢厂里也算是一朵花,不是没有男同志或明或暗地表示过好感。
但那些人要么带着算计,要么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对女性职业的轻视。
但李长河不一样。
他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清亮坦荡,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打量。
并且聊天时,会认真听她说话。
讨论问题时,也会下意识把她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而不是认为“女人家懂什么?”。
在这个年代,这种细致和尊重尤为难得。
苏青禾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份好感,低声说道:
“那...那就谢谢你了,李长河同志...以后胃不舒服,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收下了蜂蜜,小心地放进抽屉里,耳根泛起的红晕久久不褪。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苏青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推给李长河:
“拿着。”
“这是......”
李长河一愣。
“一点炒麦粉,加了点糖精。”
“用热水冲一下就能喝,还养胃...比干啃窝头强。”
苏青禾语气平淡,仿佛随手给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自己炒的,你别嫌弃!”
李长河看着那包得整整齐齐的炒麦粉,心里美滋滋的。
这姑娘也太贴心了吧!
况且这年头,糖精也是稀罕物......
他连忙推辞:
“苏医生,这怎么行......”
“给你就拿着。”
苏青禾语气坚决。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司机同志更得保护好本钱,才能为国家多做贡献,不是吗?”
她巧妙地用了句时代口号,掩盖了那份关心。
话说到这份上,李长河再推辞就矫情了。
他接过那包炒麦粉,指尖无意间碰到苏青禾的手掌,两人像触了电般迅速收回。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