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抱着那本救了她一命的空壳《五三》，像只受惊的兔子，在校史馆狭窄昏暗的楼梯间里夺路狂奔。身后顶楼库房传来的打斗声和能量碰撞的闷响让她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回头。
肃正者！还有那个神秘的高马尾女生！这学校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跌跌撞撞地冲下一楼，从侧门逃出校史馆，混入操场上因为假火警而聚集的人群中。周围是同学们惊魂未定的议论和老师维持秩序的声音，她却感觉如同置身冰窟，周围每个人的目光都像是潜在的威胁。
那个用山寨罗盘的同桌？那个傲气的天文社长？他们是不是也是肃正者的眼线？
她不敢多想，压低帽檐，借着人群的掩护，朝着校门方向挪动。
必须离开学校！吴老狗的计划失败了！这里根本不安全！
就在她快要接近校门时，口袋里的翻盖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铃声，而是那种急促的、特殊的震动模式！
她心里一紧，躲到一个公告栏后面，警惕地四下张望，才掏出手机。
屏幕上没有号码，只有一条来自“未知”的短信，内容极其简短：
「别出校门。‘清洁工’已在所有出口布控。回丙柒库房。‘学姐’可信。」
沈青梧的心脏猛地一跳！
“未知”是谁？吴老狗？十三娘？还是那个高马尾“学姐”？ “清洁工”？这又是什么黑话？听起来像是肃正者的外围人员？ 回库房？那里不是刚打完架吗？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学姐”可信？凭什么信？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这条短信是救命稻草，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紧张地看向校门口。果然，几个穿着水务公司制服、但气质冷硬、目光不断扫视学生的人，看似随意地站在校门附近，他们的工装裤脚下，隐约露出类似战术靴的鞋底。
是“清洁工”！他们真的守住了出口！
怎么办？信还是不信？
就在她犹豫之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但内容风格截然不同：
「学妹！躲哪去了？快回库房！那铁皮脑袋被我暂时引开了！速度！姐带你刷副本去！——你亲爱的学姐·凌」
语气跳脱，还带个表情符号，和上一条的简洁冷硬完全不同。
沈青梧一咬牙。赌了！反正校门出不去，不如信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学姐”！
她再次压低帽子，绕开主路，利用绿化带和建筑物的遮挡，又一次悄悄摸回了校史馆。
馆内静悄悄的，仿佛之前的打斗从未发生。她心惊胆战地爬上顶楼，库房的门虚掩着。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里面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灰尘漫天。那个高马尾女生——凌学姐，正靠在那个刻着爷爷名字的“巡天仪”上，拿着一块看起来像能量棒的东西啃着，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里面是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勾勒出精悍的线条。她看起来有点喘，额角有点擦伤，但眼神依旧亮得惊人。
看到沈青梧，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哟，小学妹，跑得挺快嘛！差点没追上你！”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沈青梧紧张地问，手悄悄摸向令牌。
“自己人。”凌学姐三两口吃完能量棒，拍了拍手，“‘守秘人’预备役，跟你一样。不过比你早入行几年。你可以叫我凌珑。”
守秘人预备役？学姐也是？
“那…那个肃正者…”
“打跑了。暂时。”凌珑摆摆手，语气轻松，但眼神里有一丝凝重，“那家伙只是个先遣侦察型号，硬的跟乌龟壳似的，拆起来费劲。大部队估计很快到。”
她走到窗边，谨慎地往下看了一眼：“‘清洁工’把出口都堵了。常规路子走不了了。”
“那怎么办？”沈青梧急了。
“别慌。”凌珑转身，走到那个“巡天仪”旁边，用力拍了拍冰冷的金属外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还好姐早有准备！知道这老古董除了能看你爷爷藏在里面的小黄书…啊不，笔记之外，还有什么用吗？”
沈青梧：“……” 爷爷的笔记才不是小黄书！
凌珑开始在巡天仪复杂的齿轮和按钮上操作起来，一边操作一边解释：“这玩意儿，叫‘视界巡天仪’，名义上是观测星象的，实际上是你爷爷那辈守秘人用来监控附近空间裂缝和异常能量波动的…顺便，它还有个小小的、非法的附属功能…”
她猛地扳下一个隐藏的拉杆！
嗡——！！！
巡天仪剧烈震动起来，镜筒发出耀眼的白光，投射在前方的空地上，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不稳定能量波动的…光洞？！
“短距离、随机性、一次性空间跳跃窗！”凌珑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牛逼吧？就是落点不太准，可能跳到隔壁女厕所，也可能跳到太平洋底。刺激！”
沈青梧看着那个仿佛随时会崩溃的光洞，脸都白了：“这…这安全吗？！”
“总比落在肃正者手里安全！”凌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别磨蹭了！跳！”
就在这时，库房门外传来了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那种冰冷的电子音：
“目标锁定！库房内！强攻！”
砰！砰！砰！
库房那厚重的木门被暴力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不及了！走你！”凌珑不再犹豫，猛地将沈青梧推向光洞！
“啊啊啊——！”沈青梧尖叫着，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的高速甩干模式，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有一瞬。
噗通！
她重重摔在…一堆柔软、蓬松、还带着阳光味道的…干草堆上？
眩晕感逐渐消退，她挣扎着坐起来，茫然四顾。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牛棚？
温暖的夕阳透过木栅栏照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牲畜和…嗯…新鲜牛粪的味道。几头黑白花色的奶牛正悠闲地嚼着草料，好奇地看着她这个天外来客。
远处是连绵的绿色山坡和红瓦尖顶的农舍。
这…这是哪儿？！欧洲乡下？！
凌珑学姐呢？那个不靠谱的跳跃窗把她扔到哪里来了？！
她赶紧检查自身。校服还在，有点脏了。空壳《五三》还在怀里。爷爷的真·笔记本也稳稳地藏在怀里。守秘人终端和翻盖手机都在。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除了有点晕空间跳跃。
所以…她成功逃出来了？暂时安全了？
她从干草堆上爬下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小心翼翼地走出牛棚。
农场的空气清新得不像话，远处传来悠远的钟声。一切看起来宁静而祥和。
难道…因祸得福，到了一个肃正者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她拿出那个翻盖手机，想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吴老狗或者凌珑。
然而，手机没有任何信号。连紧急呼叫都不行。
她有点慌，又尝试着微微感应了一下守秘人终端。
终端屏幕亮起，信号格空空如也，但还能显示本地时间…以及一条自动生成的环境分析：
「当前位置：高卢鸡共和国，某不知名乡下奶牛场。」 「空间坐标：极不稳定（受近期多次大规模‘认知滤网’及空间跳跃影响）。」 「安全性评估：中等（物理距离暂时安全，但存在被远程空间信标追踪的风险）。」 「建议：享受片刻宁静，并寻找可持续能源（如草料）补充体力。」
沈青梧：“……” 享受宁静？补充草料？！这终端是让她学奶牛吃草吗？！
她哭笑不得地收起终端，决定先离开这个牛棚，找个有人的地方问问情况，或者至少找点正常人类的食物。
她沿着农场的小路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农场主的房子。院子里，一个穿着工装裤、身材健硕、留着大胡子的农场主正坐在那里喝着什么，脚边趴着一只大黄狗。
看到沈青梧这个穿着奇怪（校服）、东方面孔的少女突然出现，农场主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友善的笑容，举起手里的杯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问道：“bonjour!（你好） 迷路了吗，小姑娘？要来杯新鲜的牛奶吗？刚挤的！”
沈青梧的英语水平勉强够用，听到“牛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尴尬地点点头。
农场主热情地给她倒了一大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又拿出一块刚烤好的、看起来硬邦邦的面包。
沈青梧道了谢，接过牛奶和面包，坐在旁边的木凳上，小口吃起来。牛奶香醇，面包外硬内软，带着麦香，她饿坏了，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农场主好奇地看着她：“东方来的游客？怎么跑到我们这偏僻地方来了？最近这边可不太平。”
沈青梧心里一紧：“不太平？”
“是啊。”农场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附近好几个农场，晚上都闹‘幽灵拖拉机’！”
“幽灵拖拉机？”沈青梧差点被牛奶呛到。这又是什么新品种的鬼？
“对！”农场主比划着，“没人开，自己晚上在田里跑，灯还一亮一亮的！还偷吃草料！你说怪不怪？警察来了都查不出原因！”
沈青梧嘴角抽搐。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某种…失控的农业机械灵体？或者更糟，是某个试图进行“机械化耕作”的地府逃犯？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她这招惹麻烦的体质似乎也躲不开这些奇葩事件。
果然，终端轻微震动，屏幕自动亮起，一个新的任务提示顽强地突破了信号屏蔽，弹了出来：
「区域性任务（自动推送）：调查‘高卢鸡共和国某农场幽灵拖拉机’事件。」 「目标：确认异常现象源头，并进行无害化处理（驱逐、回收或说服其停止扰民）。」 「报酬：200功勋+ 农场主感谢的奶酪若干。」 「备注：该事件可能与此地异常空间坐标有关，建议探查。」
沈青梧看着任务描述，又看看眼前热情的农场主，再看看手里香喷喷的牛奶和面包…
她默默地接下了任务。
算了，债多不愁，蝨多不痒。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不如…赚点外快，顺便换点奶酪？
她的地府负翁流浪记，看来要从东方校园频道，切换到西方农业频道了。
而远方，肃正者的阴影，依旧笼罩未散。这场逃亡，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