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会配制草药缓解蛇毒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黑水寨激起了不小的涟漪。虽然大多数人依旧对她心存芥蒂,但至少明面上的欺辱少了很多,甚至偶尔会有一些实在找不到巫女、又着急处理蛇虫叮咬或小伤口的寨民,会硬着头皮来找她求助。
林月来者不拒,尽心尽力地帮忙。她提供的药粉和药膏效果确实不错,而且她从不主动索要报酬,态度也始终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渐渐地,倒也赢得了一些底层寨民暗中的感激。
但她知道,这点微末的好感,远不足以让她在等级森严、崇尚巫蛊力量的寨子里获得寨老的支持。她需要展现出更大的“价值”,或者说,更不容忽视的“能力”。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后山祖坟和那个无声的青铜铃铛。
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后山,不再仅仅是完成巫女交代的清理任务,而是有目的地勘察地形,研究那些古老的坟冢和碑文,收集各种奇特的植物和矿物。她甚至大着胆子,在确保不亵渎的前提下,仔细观察了一些无主老坟的结构,试图理解其中可能蕴含的古老智慧或禁忌。
她的这些举动,在寨民看来更加诡异和不可理喻,关于“坟婆疯了”、“她在修炼邪术”的流言又开始悄悄传播。阿雅和她的跟班们更是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
林月全当耳旁风。她发现,后山这片被寨民视为不祥之地的区域,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这里生长着许多外界罕见的草药,一些特殊的泥土和矿石似乎也蕴含着奇异的能量,更重要的是,那些古老的坟冢和碑文,似乎隐藏着关于黑水寨巫蛊传承的秘密碎片。
她将采集到的特殊材料带回竹楼,结合婆婆留下的残缺笔记和自己大胆的猜想,进行各种尝试。她改进了驱虫药粉的配方,使其效果更强;她尝试用某些带有微毒性的植物炼制麻痹剂;她甚至摸索着调配出一种能够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潜力、却带有严重后遗症的虎狼之药(严格封存,绝不轻易使用)。
在这个过程中,她对巫蛊之道有了更深的、 albeit 扭曲的理解。这并非她所愿,但在这个环境中,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可以用于自保和反击的力量。
那个青铜铃铛,她研究了很久,依旧无法让它发出声音,也无法理解其用途。她只能暂时将其作为护身符带在身边。
这天,寨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负责饲养寨子祭祀用圣牛的老巴图,发现他精心照料的几头圣牛突然变得焦躁不安,食欲不振,身上莫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脱毛和溃烂,请巫女看了也束手无策,只说可能是沾染了不洁之物。
圣牛事关重大,关系到不久后的丰收祭祀,寨主和几位寨老都十分焦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林月再次主动站了出来。她观察了病牛的症状,又去牛栏附近转了一圈,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不起眼的、带着诡异腥臭气味的黑色粉末。
她认出这是一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毒蕈研磨而成的粉末,对牲畜有强烈的刺激和腐蚀作用。而这种毒蕈,恰好就生长在后山祖坟附近一片特定的区域。
是谁干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月没有声张。她采集了解毒所需的草药,连夜配制出药液,然后找到焦急的老巴图。
“巴图叔,圣牛可能是误食了后山的一种毒草。我配了点药,可以试试。”她言简意赅。
有了上次石岩的事件,老巴图虽然依旧对林月心存畏惧,但救牛心切,还是同意让她试一试。
林月将药液混入饮水中让牛喝下,又用另外调配的药膏涂抹溃烂处。几天后,圣牛的症状果然开始好转!
这一次,林月立下的功劳更大!不仅老巴图对她千恩万谢,连寨主和几位寨老看她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能解决连巫女都感到棘手的问题,这个“坟婆”似乎真的有点不寻常的本事。
然而,林月并没有沉浸在暂时的成功中。她私下里找到寨主,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那些黑色的毒蕈粉末,是被人故意撒在牛栏附近的。
寨主闻言,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有人故意破坏祭祀用的圣牛,这可不是小事!
“你可能看出是谁所为?”寨主沉声问道。
林月摇了摇头:“粉末很细微,难以追踪。但能接触到后山那种特定毒蕈的人,应该不多。”她意有所指地提醒。
寨主若有所思。后山祖坟是禁地,除了林月这个守坟人,平时也只有巫女和少数几个负责巡逻的寨兵有权限靠近特定区域。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林月知道,自己这次不仅展现了能力,还间接地将祸水引向了可能的幕后黑手(她怀疑是阿雅或者其背后的人)。虽然风险很大,但为了自保和获取寨老的重视,她必须这么做。
果然,此事之后,寨子里关于林月的议论更加两极分化。一部分人开始觉得她或许真的继承了婆婆的某些真本事,是个被埋没的人才;另一部分人,尤其是以阿雅为首的年轻一代,则更加视她为眼中钉,认为她心机深沉,善于蛊惑人心。
暗流,愈发汹涌。
林月回到竹楼,摩挲着怀中那冰冷的青铜铃铛,眼神锐利。
距离巫女祭还有两个月。她必须在这之前,拥有足够让寨老们无法忽视的筹码,并且……找出那个在背后搞鬼、可能也与婆婆之死有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