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重新流动的刹那，陈洛指尖的暗紫雾气刚要渗入奥列格血管，对方手腕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那是刻在皮肤下的魔法阵，由无数细小的沙漏符号组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成半球形光罩。
“你以为只有你会玩时间？”奥列格咧开染血的嘴角，被陈洛攥住的手腕竟反过来扣住他的脉门，指节因用力泛白，“三百年前我就在源能议会当清洁工，因果回溯？时间锚定场——”他突然拽着陈洛往核心方向踉跄半步，光罩边缘擦过源初代码核心的淡金色光晕，“够你玩十次回溯的。”
陈洛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时间流速在光罩内变得黏滞，像踩进凝固的胶水里——这不是简单的减速，而是规则层面的锚定，将“奥列格触碰核心”这一事件钉死在时间线上。
系统在识海疯狂跳动：“检测到三阶时间规则干扰！当前因果回溯成功率下降至32%！”
“陈洛！”
林昭的暴喝撕开空气。
她的战术目镜已完全碎裂，露出下方泛红的眼尾，天枢武装的银甲正渗出幽蓝电流，原本挂载在后背的粒子炮此刻正与她的脊椎融合，炮口凝聚的光团比之前大了三倍，“秩序裁决”四个烫金小字在炮身上流转。
奥列格的余光扫到那团光，瞳孔猛地收缩。
他松开陈洛的手，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源能匕首，可还未挥出，林昭的光束已穿透时间锚定场——不是直线，而是像有生命的游蛇，在光罩表面啃噬出蛛网般的裂痕。
“你背叛了星环卫。”林昭的声音裹着金属震颤，每说一个字，粒子炮的蓝光就暗一分，“三日前你说要清理灰区非法源能装置，我信了；昨日你说要关闭源初代码防止暴走，我信了；现在——”光束突然暴涨，直接洞穿光罩，在奥列格左肩炸开血花，“你连自己立誓守护的星环城都要重启成试验场，你配穿这身星卫浴的制服吗？”
奥列格踉跄着后退，源能匕首当啷落地。
他捂住流血的肩膀，却突然笑出声：“守护？星环城从建立那天起就是试验场！你父亲当年用源能改造贫民窟时，可曾问过那些被改造成人型电池的孩子？你以为圣区的鲜花是自然生长？那是用灰区的骨粉浇灌的！”他猛地冲向核心，被林昭的光束再次击中右腿，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等重启完成，所有人都会变成完美的试验体，没有疾病，没有饥饿——”
“够了！”陈洛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望着奥列格背后源初代码核心流转的金色光带，突然想起母亲日志里的话：“源初代码不是程序，是活着的法则，它会记住每个触碰者的恶意。”暗紫雾气从他毛孔中涌出，在掌心凝成漩涡，“系统，继续吞噬逻辑模块。”
“当前吞噬进度：78%……82%……检测到最终法则碎片，是否融合？”
陈洛咬碎舌尖，腥甜涌入口中。
他望着林昭因过度使用天枢武装而发白的指节，望着奥列格染血的西装下若隐若现的议会徽章，想起妹妹陈霜昨晚给他织的围巾还在零号工坊的抽屉里——那是她用三个月工资买的毛线，说等他赢了这一仗，要一起去圣区看雪。
“融合。”
剧痛从眉心炸开。
陈洛看见无数金色代码钻进他的眼睛，在视网膜上交织成星图；听见源初代码核心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嗡鸣；闻到铁锈味在鼻腔里翻涌，那是他咬破的舌尖在流血。
当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的影子突然变得透明，又在瞬间凝实——这次，连地上的影子都泛着暗金光泽。
“现实重构能力已激活。”
奥列格的手终于触到核心。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里映出陈洛的脸。
陈洛站在他和核心之间，右手按在核心表面。
暗金与暗紫交织的雾气从他掌心蔓延，将核心的金色光带染成斑驳的虹色。
奥列格试图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像被焊死在陈洛后背上——不是物理上的，而是规则层面的：他的“触碰”变成了“被触碰”，他的“前进”变成了“后退”。
“你做了什么？”奥列格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
“吞噬规则。”陈洛转头，暗金瞳孔里的触须已经爬满半张脸，“你说星环城是试验场？现在，试验场的主人换了。”
核心深处的裂痕突然暴涨。
原本稳定的金色光带开始扭曲，有的变成林昭天枢武装的幽蓝，有的变成苏妄实验室里的荧光绿，还有一缕淡淡的青，陈洛认得那是叶清欢拳风里的气劲。
这些颜色纠缠着，将奥列格的时间锚定场撕成碎片。
林昭的粒子炮光束终于毫无阻碍地贯穿奥列格胸口。
他向后倒去，却在触地前被陈洛的雾气托住——不是救他，是要彻底吞噬。
“陈洛……”林昭的声音突然发虚。
她捂着太阳穴单膝跪地，战术目镜的残片下，有血珠顺着耳郭滑落，“我好像……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说话。”
陈洛的动作一顿。
他看见林昭的眼底闪过几缕不同的光影：有穿便装在灰区买糖人的，有在实验室摔碎试管大笑的，还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踮脚往他兜里塞热乎的烤红薯——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林昭。
系统在这时跳出提示：“检测到目标意识体异常波动，建议……”
“先解决奥列格。”陈洛打断系统，暗紫雾气裹着奥列格的身体没入核心，“昭昭，等会再和你解释。”
但林昭已经听不清了。
她捂着耳朵蜷缩在地，那些陌生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其中最清晰的，是个带着沙哑的女声在说：“小心……源初代码的裂痕里，藏着真正的……”
话音戛然而止。
陈洛望着核心表面逐渐稳定的虹色光带，又看向蜷缩在地的林昭。
他伸手擦掉她额角的血，指腹触到她发烫的皮肤时，突然想起苏妄昨天说的话：“林昭的意识被天枢武装分割过七次，每次任务后都会抹除记忆——但抹除的记忆，真的消失了吗？”
源初代码核心突然发出蜂鸣。
陈洛抬头，看见原本被奥列格攥着的暗金密钥正悬浮在核心上方，表面浮现出他母亲的字迹：“给小洛，当你看到这行字时，记得告诉你妹妹，爸爸的实验室有她最爱的草莓种子。”
他的眼眶突然发酸。
而在林昭的意识深处，七道不同的光影正在逐渐靠近，其中一道最亮的，轻轻碰了碰另一道。
“是他。”
“那个能吞噬一切的人。”
“我们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
林昭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像碎玻璃扎进脑仁——穿便装买糖人的自己会蹲下来逗流浪猫，实验室里的自己会把失败的药剂倒进下水道时哼跑调的歌，扎马尾的自己往少年兜里塞烤红薯时耳尖泛红。
七道光影在意识海翻涌，每道都在喊“我是林昭”，又都在说“我不是你”。
陈洛蹲下来，双手捧住她发烫的脸。
暗金雾气从他指缝渗进她眉心，替她梳理紊乱的神经脉络：“昭昭，听我说话。”他的声音像根锚，穿透记忆的惊涛，“苏妄说过，被抹除的记忆不是消失，是被锁进了天枢的核心。现在源初代码在帮你解锁——但钥匙在你自己手里。”
林昭睫毛剧烈颤动。
她看见七道光影突然静止，最亮的那道是此刻的自己：战术目镜碎裂，银甲渗着血，却仍紧握着粒子炮。
其他光影慢慢靠近，穿便装的伸手摸她碎裂的目镜，实验室的替她擦掉耳后血珠，扎马尾的轻轻碰了碰她发梢。
“原来……我们从未分开过。”穿便装的光影轻笑。
“只是换了种方式活着。”实验室的光影将一缕幽蓝源能注入她心口。
扎马尾的光影突然踮脚，在她额角落下轻吻：“现在，该由你带我们回家了。”
七道光影同时绽放光芒，像七颗星子坠入她眼底。
林昭的瞳孔泛起银河般的幽蓝，天枢武装的银甲突然发出蜂鸣——原本覆盖脊椎的粒子炮开始融化，化作液态金属顺着她骨骼流转，最终在心脏位置凝出枚六芒星徽章，与她的源能核心完美契合。
“陈洛。”她的声音不再是金属震颤，而是清冽如泉，“我好像……想起来了。”
“轰——”
核心区突然剧烈震颤。
奥列格瘫在地上的身体猛地弓起，脖颈青筋暴起如蛇，他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重启协议·终锁！”一道漆黑锁链从他后背源能核心窜出，直刺向源初代码核心——那是议会用三十七个灰区儿童的生命献祭的终极程序，一旦链接，整个星环城的时间线将被彻底碾碎，所有存在都将退化为源能粒子，供议会重塑。
陈洛瞳孔骤缩。
系统在识海尖叫：“检测到法则级摧毁程序！当前现实重构能量剩余43%，不足以完全抵消！”他反手抓住林昭的手，将暗金雾气渡进她体内：“昭昭，天枢的权限给我！”
林昭没有犹豫。
她心口的六芒星绽放强光，陈洛视网膜上突然跳出天枢武装的权限树——从基础操控到核心指令，每根代码都泛着属于林昭的幽蓝。
他指尖快速划过虚拟面板，在“终极同步”选项上重重按下：“现在，我们共享源能！”
两股能量在掌心交汇。
暗紫与幽蓝纠缠着冲向核心区，在漆黑锁链触及源初代码的瞬间，陈洛的暗金雾气裹着林昭的源能洪流撞了上去。
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是被吞噬的规则在反抗。
“你以为能阻止？”奥列格咳出黑血，嘴角却咧到耳根，“这锁链连源初代码都能撕碎——”
“但它撕不碎人心。”陈洛打断他。
他望着林昭眼底翻涌的星河，想起三个月前在灰区巷口，她为救被源能暴走波及的小孩，徒手接住炸裂的源能弹；想起上周她偷偷往零号工坊塞的便当，用圣区特供米煮的，还写着“程序员要按时吃饭”的便签。
这些碎片突然具象成光刃，顺着陈洛与林昭交握的手冲进锁链。
漆黑锁链应声断裂，碎成光点被暗紫雾气吞噬。
源初代码核心的虹色光带突然暴涨，将奥列格整个人包裹进去——那是核心在“记住”他的恶意，用他最恐惧的方式。
“不！不——”奥列格的声音逐渐虚化。
他的源能核心开始崩解，圣区贵族的徽章从西装内袋飘出，被虹色光带绞成碎片；时间锚定场的魔法阵从皮肤下翻涌而出，像被扯断的线团；最后是他的意识，那些关于清除异己、献祭灰区的记忆，被核心一点一点剥离。
当奥列格彻底化作虚无时，源初代码核心的蜂鸣终于平息。
林昭仰头看向逐渐稳定的虹色光带，天枢武装的银甲已完全与她融合，连发丝都泛着幽蓝光泽：“它……在感谢我们。”
“它在记住我们。”陈洛摸出母亲留下的暗金密钥，密钥表面的字迹正在发光，“就像记住每一个用心对待它的人。”
系统突然跳出提示：“吞噬进度100%，吞噬法则已完全融合。检测到源初代码核心残留‘议会隐藏接口’，建议伪装渗透……”
陈洛指尖微顿。
他望向核心深处若隐若现的黑色代码，又看向林昭重新明亮的眼睛——她的七重记忆已经归一，现在的她，是经历过所有，却依然选择守护的林昭。
“昭昭，陪我去个地方？”他将密钥收进衣袋，那里还装着妹妹织的围巾，“去源能研究院找苏妄，她上次说有新的阵眼解析结果。”
林昭轻笑，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战斗弄乱的衣领。
天枢武装的银甲在她身侧流转，却不再是冰冷的武器，而是与她心跳同频的光。
远处，星环城的十二区逐渐亮起灯火，灰区的霓虹、圣区的极光，在虹色光带的笼罩下，终于有了几分“家”的温度。
而在源初代码核心最深处，那串黑色隐藏接口突然泛起微光——有人，正在另一端输入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