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舰的起落架刚碾进沙面，陈洛就闻到了铁锈味——那是金属在地下沉睡百年后，被高温沙粒烤出的气息。
他的后槽牙下意识咬了咬，指节抵着舷窗，看见裂缝里翻涌的沙粒突然停滞，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沙漏。
“检测到旧纪元建筑结构。”伊甸的声音从陈洛颈间的Ω吊坠里传出，带着电流杂音，“坐标修正完成，此处为‘零号基地’主入口，通过条件：‘守门人’考验。”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的震动突然变了频率。
林昭的军靴最先踹开舱门，她反手拔下腰间的源能手炮，战术目镜自动展开，将视野切割成数据网格：“全员下舰！苏妄带终端，叶清欢护左，陈洛——”她侧头看向正解安全带的男人，眼尾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白，“跟我压制正面。”
陈洛的指尖还残留着融合S级源能后的刺痛。
他摸到光刃时，系统进度条在脑海里闪了闪，61%的数字像团跳动的银火。
沙粒突然灌进鼻腔，他踉跄着踩上地面，这才看清裂缝深处——暗金色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座被沙海掩埋了半座的金字塔，表面刻着的古魔法阵正随着震动泛起幽蓝微光。
“滴——”
一道蓝光从金字塔顶端的圆孔射出，扫过众人。
陈洛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那光像有实质，在他手臂上划出淡红印记。
叶清欢的太初拳劲突然在掌心炸开，金芒震飞了半米外的沙粒：“有东西在动！”
轰鸣声从地底传来，像巨兽翻身。
陈洛抬头时，正看见十米高的阴影破沙而出——旧纪元防卫机甲，关节处卡着未脱落的沙块，双臂的高频震荡刃嗡鸣着亮起冷光，粒子炮口的红光逐渐凝聚成实质。
“【识别失败，清除入侵者】”机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林昭的源能手炮率先开火，橙红色光束擦着机甲右臂掠过，在金属表面熔出个焦黑的洞：“叶清欢！干扰平衡系统！”她战术目镜里的红点疯狂闪烁，“陈洛，找弱点！苏妄，多久能破解？”
苏妄的终端已经贴在金字塔外壁的接口上。
她跪坐在沙里，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像残影，发尾被气流卷得乱舞，眼尾泪痣下凝着细汗：“需要三分钟……它在反制！”终端屏幕突然爆出雪花，她咬着唇扯断数据线，又从背包里拽出根银色探针，“换物理连接！”
陈洛的光刃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盯着机甲腿部的关节缝隙——那里的源能流动明显比躯干薄弱。
系统突然在他脑海里弹出提示：“检测到目标能量频率：a - 723 - γ。”他瞳孔微缩，这频率和方才融合的S级源能结构有0.3%的重叠。
“清欢！”他突然大喊。
叶清欢正跃到半空，太初拳劲在拳面凝聚成金芒，听见叫声时手腕微转，拳风擦着机甲左肩扫过。
金属表面顿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那是古武震波在破坏分子结构。
机甲的粒子炮口红光暴涨。
林昭的源能手炮连续点射，却只能勉强偏转弹道。
陈洛的光刃突然暴涨三寸，他踩着叶清欢震起的沙浪跃起，光刃精准刺进机甲腿部缝隙。
高频震荡的嗡鸣与机甲的警报声重叠，金属碎屑飞溅，他能清晰感觉到源能顺着光刃往体内涌——系统进度条跳到了63%。
“苏妄！”林昭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
她的肩甲被震荡刃划开道口子，鲜血正浸透作战服：“还剩多久？”
“17秒！”苏妄的探针终于插进接口，终端屏幕闪过一串乱码，又突然亮起翠绿的确认光。
她抬头时，机甲的粒子炮已经锁定了陈洛的位置——那光束粗得能吞没半个运输舰。
陈洛落地时踉跄了下。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光刃的嗡鸣还快。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是否启动‘源能重构’？可模拟目标能量频率。”他望着逼近的红光，望着苏妄拼命挥手的动作，望着林昭咬着牙重新装填弹药的侧脸——最后视线落在机甲关节处仍在泄露的源能上。
“模拟。”他低喝。
剧痛从脊椎窜起，但这次他没皱眉。
某种更灼热的东西在血管里翻涌，他能“看”见空气里的源能粒子正按照a - 723 - γ的频率重组。
光刃的颜色变了，从银白转为和机甲震荡刃一样的幽蓝。
粒子炮的红光在离他半米处突然偏转，擦着他的发梢轰进沙海，炸起的沙墙足有五米高。
机甲的机械音突然卡壳：“【能量频率……匹配……】”
苏妄的终端发出长鸣，金字塔表面的古魔法阵全部亮起。
陈洛望着逐渐停止运作的机甲，感受着体内翻涌的源能，系统进度条上的数字还在跳动——65%，66%，67%。
“门开了。”伊甸的声音响起。
金字塔底部的金属板正缓缓下沉，露出向下延伸的阶梯。
阶梯尽头是更深的黑暗，但陈洛知道，那里有他要找的答案——关于父母，关于源能议会，关于那个在命运链接里见过的星芒核心。
他摸了摸颈间的Ω吊坠，上面还沾着方才的血。
沙粒被风卷起，打在他发烫的脸颊上。
林昭拍了拍他肩膀，军靴踩过沙面的声音混着叶清欢收拳的轻响，苏妄的终端还在发出数据洪流的嗡鸣。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陈洛的瞳孔里，一道银色的法则纹路正若隐若现。
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陈洛的光刃还插在机甲腿部关节，源能顺着刃身倒灌进他经脉时，系统突然弹出猩红提示：「反向信号符文需3秒注入——当前疼痛耐受度87%。」他后槽牙咬得发颤，指尖却精准掐住光刃凹槽，那里藏着苏妄连夜用古魔法阵刻的干扰符。
清欢！他低喝一声。
叶清欢正跃到机甲头顶，太初拳劲在掌心凝成金芒，听见指令的瞬间手腕急转，拳风擦着机甲颈部传感器扫过。
金属外壳爆出几点火星，正好为陈洛争取到眨眼的空隙——他猛地转动光刃，符文随着源能洪流窜入机甲核心电路。
叮——
系统提示音比机甲的卡壳声早了半秒。
陈洛看着机甲举高的震荡刃突然下垂三寸，粒子炮口的红光像被掐断的电线般熄灭，呼吸顿时松了半口气。
可下一秒，苏妄的终端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她跪坐在沙里的脊背猛地绷直：权限代码匹配成功！
话音未落，机甲的机械臂砸在沙地上。
原本泛着冷光的金属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纹路，那些曾让陈洛起鸡皮疙瘩的防御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更让他瞳孔收缩的是，机甲头部的探照灯突然转向他，机械音里的电流杂音消失了，清晰得像熟人在耳边说话：【欢迎归来，陈博士之子】
沙粒在脚边打着旋。
陈洛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胸口——是记忆里父亲揉他发顶的温度，是母亲在实验室里哼的跑调歌谣，是十二岁那年躲在衣柜里，看见清道夫的皮鞋踏碎母亲的实验笔记时，笔记扉页上两个钢笔字的墨痕。
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颈间的Ω吊坠，吊坠贴着皮肤发烫，像在应和某种共鸣。
陈洛？林昭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带着源能手炮余温的掌心隔着作战服传来温度。
她战术目镜的红光映在脸上，把眼尾的疤痕染成血红色：你父母......是陈渊博士？
叶清欢不知何时站到了他另一侧，拳套上还沾着机甲的金属碎屑。
她没说话，只是用指节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这是她从武馆学来的安慰方式，像在说。
苏妄的终端掉在沙里，她却像没察觉似的，仰头盯着机甲头顶的探照灯，眼尾的泪痣随着颤抖的睫毛忽隐忽现：难怪你母亲的加密文件里总提到小洛的眼睛像他爸爸......原来陈博士的基因锁，藏在金字塔里。
金字塔底部的金属板完全下沉了。
陈洛望着阶梯尽头的黑暗，突然听见耳鸣。
那声音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里，量子对撞机启动前的嗡鸣。
他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血红色的议会徽记烙在石壁上，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抬手，他的光刃被击飞，胸口传来灼烧般的痛——是命运链接，又一次。
等等。他伸手拦住正要举步的林昭，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哑得厉害。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集中过来，苏妄甚至忘了捡终端，叶清欢的拳套又握紧几分。
陈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把视野里那个穿黑风衣的身影说了出来：有人......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
林昭的源能手炮立刻抬了起来，战术目镜的扫描范围扩大到极限：距离？
特征？
不清楚。陈洛摸了摸发疼的太阳穴，系统进度条在脑海里跳到了68%，那道银色法则纹路比刚才更清晰了些，但他胸口有议会的徽记。
叶清欢的太初拳劲在掌心重新凝聚，金芒映得她眼尾发红：敢动阿洛，我拆了他全身骨头。
苏妄终于弯腰捡起终端，指尖在全息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里跳出一串数据流：金字塔的防御系统在切换引导模式后，主控室的访问记录被清空了......但残留的热能信号显示，三小时前有生物体征进入过核心区。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像发现了新的实验样本，是人类，或者类人生物。
林昭的军靴碾过沙粒，率先踏上阶梯：那正好。她回头时，战术目镜的红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们也该让议会的老东西们，尝尝被等的滋味。
陈洛走在最后。
阶梯的金属台阶带着地底的潮气，沾在鞋底冷得刺骨。
他望着前方三个身影的轮廓——林昭挺直的脊背，叶清欢微侧的耳尖，苏妄发尾翘起的弧度——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吞噬进度条。
68%，离100%还差32%。
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阶梯尽头那片黑暗里，是否藏着父母留下的最后线索，以及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是否知道他母亲临终前塞进他书包的，那枚Ω吊坠的真正用途。
苏妄的终端突然发出轻响。
她回头时，发梢扫过陈洛的手背，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主控室的生物识别系统......在主动连接我的终端。她晃了晃手中的设备，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密，像是......在等我们输入什么。
陈洛望着她终端上跳动的绿色代码，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命运链接里的画面又闪了闪——黑风衣男人的指尖正按在某个红色按钮上，而按钮下方，是他父母的照片。
他摸了摸颈间的吊坠，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