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檀香味突然浓郁起来，陈洛的指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按在石壁裂缝处。
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银纹，像母亲实验室里常用的源能封印术——他记得十二岁生日那晚，母亲蹲在他面前，用同样的银纹在他手腕画过，说这是回家的钥匙。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陈洛的掌心已经渗出薄汗。
全息面板突然翻转，原本的吞噬进度条被血红色的命运链接取代，机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震颤：【检测到母系源能共鸣】【命运链接已激活】【可窥探未来5秒内片段，每日限用3次】。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他看见自己半跪在满是碎石的通道里，胸口插着半截染血的黑刃，夜魇的阴影笼罩下来，嘶哑的笑声像刮过金属：陈教授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叶清欢的轻唤扯碎幻象。
陈洛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跨过遗迹入口的石拱，苏妄的终端光束正扫过他后颈——刚才那0.3秒的未来画面，竟让他在同伴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向前挪了三步。
温度异常。苏妄的眉峰挑了挑，指尖在终端上划出数据流，通道内源能浓度是外界的七倍，林昭，你的粒子炮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我有数。林昭的拇指抵着腰间的天枢武装，金属护手在石壁上压出浅痕。
她的目光扫过陈洛发白的指节，终究没问出口——从灰区贫民窟到现在，这个总把笑意藏在眼底的男人，鲜少露出这种近乎紧绷的神情。
通道越往下越窄，潮湿的青苔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陈洛摸向胸前的Ω吊坠，发现它正随着心跳频率发烫，每跳一次，就往他掌心输送一丝清凉的源能。
这是父母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当年清道夫破门时，母亲把它塞进他怀里，说去旧城区第七工坊，找刻着星环的井盖。
停下。
夜魇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从通道尽头的黑暗里刺出来。
陈洛的后颈瞬间炸起鸡皮疙瘩。
他看见十二道黑影从石壁缝隙里钻出来，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暗红血渍——是清道夫的标志，而为首那人，左眼戴着镶嵌源能晶核的眼罩，正是三天前屠了灰区第三收容所的夜魇。
源能锁链！林昭的喝声中，通道两侧突然爆出幽蓝光芒。
陈洛转身时，一道透明屏障已经在他和同伴之间升起，叶清欢的太初拳劲砸在上面，只溅起星星点点的金芒。
林少校的天枢武装需要三秒充能。夜魇的眼罩闪了闪，叶小姐的拳劲破不了三阶防御阵。
至于苏博士...他瞥向还在敲终端的苏妄，你以为破解了议会网络，就能破解我的私人系统？
苏妄的手指顿在半空。
她忽然笑了，发梢垂落遮住泛红的眼尾：所以你才急着在遗迹设伏？
怕陈洛拿到你藏在这里的...Ω实验体完整数据？
夜魇的瞳孔骤然收缩。
陈洛趁这空隙往前半步。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系统面板的倒计时：【命运链接剩余次数：2】。
刚才那幅未来画面里，夜魇的黑刃正是从这个角度刺来——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碎石，突然弯腰抓起块棱角分明的石片。
你父母当年也是这么自信地走进来。夜魇的右掌凝聚起紫黑色源能，空气里传来皮肉灼烧的焦味，他们跪在我面前求数据时，可比你狼狈多了。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里父亲被按在实验台上的画面闪过，母亲染血的手攥着他的手腕，说小洛，跑。
他捏紧石片的手指渗出血珠，在掌心开出小红花：所以你更该怕我。
源能风暴袭来的瞬间，陈洛的识海再次泛起红光。
未来画面里，夜魇的右掌本该轰在他左胸，但此刻他却看到对方的手腕微微偏转——是虚招！
真正的杀招在左！
陈洛侧身的动作近乎扭曲，左肩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却避开了心脏要害。
他反手将石片扎进夜魇的小臂，趁机把藏在指缝的反制符文按了上去——这是苏妄三天前塞给他的，说要是遇到S级以上的，贴对方后颈。
夜魇的动作突然一滞。
他的源能光芒闪烁不定，像是被人强行拔了电源的机器。
陈洛借势踢向他膝弯，却在触碰到对方衣物的瞬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和通风口里的，和母亲实验室的，一模一样。
叶清欢的喊声从屏障外传来。
陈洛抬头，看见她正用太初拳劲轰击屏障边缘，林昭的粒子炮充能已到90%，而苏妄的终端屏幕上，正跳出一行血字：【遗迹防御系统锁定入侵者·启动自毁程序】。
夜魇突然低笑起来。
他扯下小臂上的符文，随手捏成齑粉，眼罩后的眼睛泛着病态的红：你以为就凭这点小手段...陈洛，你母亲的源能印记，才是真正的钥匙。
陈洛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的母系源能共鸣，想起未来画面里那柄刺进胸口的黑刃，突然听见苏妄的声音从终端传来，带着点破音的急切：陈洛！
防御系统的主脑在核心舱，我需要...三秒！
通道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夜魇的身影融入黑暗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你父母的实验，可不止Ω计划。
陈洛摸向胸口发烫的Ω吊坠。
他能感觉到，某种更庞大的真相正撕开帷幕，而他掌心的源能光纹，正顺着石壁上的银纹，向遗迹最深处蔓延。
通道石壁突然震颤，苏妄的终端屏幕炸开刺目蓝光。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外壳，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三秒倒计时还剩0.7秒，防御系统的自毁程序正在啃噬她的破解代码。
“林昭！”她头也不回地吼道，“把粒子炮转向十二点钟方向！那是主脑散热口！”
林昭的瞳孔骤然缩小。
天枢武装的充能光纹从指尖窜至肩甲，她甚至能听见金属骨骼的咬合声。
三秒前她还在计算屏障的薄弱点，此刻却要调转炮口——这意味着要把后背暴露给夜魇，但苏妄的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疯狂劲儿，那是当年苏妄用半片碎芯片黑进星环城电网时才有的笃定。
“清道夫！”叶清欢的太初拳劲终于在屏障上轰出蛛网般的裂纹。
她发梢沾着汗，拳峰渗出的血珠落进石缝，“哥！我撑不住十秒了！”
陈洛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扫过。
他能听见系统在识海轰鸣：【命运链接剩余次数：1】，而夜魇正从黑暗里走出，紫黑色源能在掌心凝聚成镰刀状——和未来画面里那柄刺向心脏的黑刃，轮廓分毫不差。
“苏妄！”他突然扯开嗓子，声音里带着破音的沙哑，“我数到三！”
“一——”
苏妄的指尖在终端上划出残影。
她能看见自毁程序的代码浪潮里，有个银色的“Ω”标记在闪烁——那是陈洛母亲的源能签名。
“二——”
夜魇的源能镰刀划破空气，风声里裹着陈洛父亲的惨叫。
他想起母亲最后塞进他手里的吊坠，此刻正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银纹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钻。
“三！”
苏妄的终端迸出火星。
她猛地按下确认键，整个人向后撞在石壁上——古魔法震荡波从主脑散热口炸出，淡金色的波纹像活物般缠上夜魇的源能镰刀。
那是她用三天时间解析出的“反源能干扰术”，以陈洛母亲的源能印记为引，专门针对议会清道夫的能量频率。
“嗤——”
夜魇的源能镰刀突然扭曲。
他踉跄半步，眼罩后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他成为清道夫二十年，第一次在战斗中失去对源能的绝对掌控。
更可怕的是，他闻到了那股檀香味，和当年陈教授实验室里的一模一样，正从陈洛的方向蜂拥而来。
“现在！”陈洛的掌心泛起幽蓝光芒。
吞噬系统的进度条在识海疯狂跳动，他能清晰感知到夜魇源能波动的每一丝紊乱——那是对方刚才攻击时残留的能量余波，正顺着空气钻进他的毛孔。
像是有成千上万根银针在血管里扎。
陈洛的膝盖重重砸在碎石上，却笑得像疯了一样。
他看见系统面板上的源能等级正在飙升：F巅峰→E初阶→E中阶……当进度条跳到57%时，他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像是某种枷锁被打破——源能等级直接跃至S级中期！
“这不可能！”夜魇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他捂着胸口后退，源能护罩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你……你只是个灰区的程序员！”
陈洛撑着石片站起来。
他的瞳孔里映着夜魇的惊恐，耳中却响起系统的机械音：“【检测到母系源能共鸣】【定位到核心舱遗愿碎片】”。
他转身冲向通道深处，Ω吊坠的银纹在石壁上划出亮痕，像一把钥匙正插入锁孔。
核心舱的门在他面前自动开启。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是母亲的脸。
她穿着陈洛记忆里那件白大褂，发梢沾着源能晶粉，和十二岁生日那晚一模一样。
但她的眼睛里没有温柔，只有深切的忧虑：“小洛，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和你父亲已经失败了。不要相信议会……也不要相信我。Ω计划只是开始，他们在研究……在研究……”
影像突然扭曲。
陈洛扑过去想抓住母亲的手，指尖却穿过全息投影，触到冰凉的石壁。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母系遗愿吞噬完成】【人际关系网继承进度：100%】【当前总吞噬进度：60%】”
“轰！”
通道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陈洛转身冲出核心舱，正看见夜魇倒在血泊里，林昭的粒子炮还冒着青烟，叶清欢正用太初拳劲封住他的源能穴位。
苏妄靠在屏障边，终端屏幕暗着，她却在笑，眼尾的泪痣被血光照得发亮：“搞定了，那老东西的源能回路被震荡波搅成了浆糊。”
“叮——”
系统突然剧烈震动。
陈洛的识海泛起金色涟漪，新的提示像惊雷般炸响：“【吞噬法则第二阶段解锁】【可短时间复制目标能力（持续时间：目标等级÷10分钟）】【注意：过度使用命运链接将导致精神海损伤】”
话音未落，陈洛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
他想起今天已经用了两次命运链接，第三次的未来画面还锁在识海里——半跪、黑刃、夜魇的笑声。
此刻那些碎片像钢针般扎进他的神经，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林昭的呼唤变得遥远，苏妄的终端光在视野里变成模糊的光斑。
“哥！”叶清欢的手刚碰到他的肩，陈洛就眼前一黑。
最后一刻，他看见一片陌生的城市。
高楼直插云霄，建筑表面流动着水银般的光，街头的行人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服饰，每个人的手腕上都缠着和他Ω吊坠相似的银纹。
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他，正弯腰在小男孩手腕上画银纹——那是母亲的背影，而那个小男孩……
“小洛？”
熟悉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
陈洛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命运链接的代价，不止是精神海的损伤。
他不知道的是，在遗迹核心舱的最深处，母亲的全息投影在他离开后重新亮起。
这次，影像里的女人终于说出了被截断的后半句：“……他们在研究吞噬法则的终极形态——那不是进化，是毁灭。”
而在更深处的遗迹控制室内，休眠了三百年的AI·伊甸睁开了红色眼睛。
它的机械音里带着某种古老的叹息：“源能共鸣者已觉醒，文明重启程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