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的减震器在荒野区的碎石路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洛隔着起雾的车窗，望着圣区那座金字塔形的研究院建筑在晨雾中显形。
金属外壁折射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机械巨兽——那里藏着他父母最后的研究，也藏着源能议会抹杀他们的证据。
踩下悬浮车的电磁刹车，车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叶清欢先抱陈霜下车，小姑娘攥着水果糖的手还黏在她衣襟上，睡眼惺忪地往陈洛怀里钻。
陈洛亲了亲她发顶，把人塞进叶清欢怀里：去银羽说的安全屋，锁死所有防护阵。叶清欢点头，掌心的太初纹路泛起微光——那是古武传人启动护主暗劲的征兆，她抱陈霜的动作更紧了些。
苏妄扯了扯陈洛的衣袖，终端在她指尖流转出幽蓝的光：身份卡激活了，是星环卫技术部的临时通行证。她的瞳孔里跳动着数据流，这是她解析数据时的惯常状态，但研究院地下档案馆的防护协议......话音未落，她突然顿住，指尖在终端上的敲击速度骤增，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陈洛跟着她的目光看向终端屏幕，原本预计的三级权限标识正在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猩红的十二级。
苏妄咬着唇，发梢被终端散热口的气流吹得翘起：有人在我们来之前三小时，把这段数据的访问权限提到了最高级。她突然抬头，眼底的疯狂压过了数据洪流，是议会的清道夫？
还是......
先进去。陈洛按住她颤抖的手背，掌心的系统印记微微发烫。
自从觉醒吞噬系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行动前感到心悸——不是恐惧，是某种更灼热的东西，像被埋在记忆深处的火种被风吹动。
四人混在早班的研究院职员里穿过安检门时，林昭的通讯突然弹出来。
她的脸出现在陈洛的隐形眼镜投影里，天枢武装的蓝光在她肩甲上流转：我在监控室，地下三层的主服务器有异常能量波动。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奥列格的定位信号......在顶层。
陈洛的脚步微顿。
奥列格是议会最锋利的刀，S级源能者，三年前亲手碾碎了陈洛父母的实验室。
他摸了摸怀里的光脑，父母的密钥在金属壳下抵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像在计数。
地下档案馆的门在苏妄的终端前缓缓开启时，陈洛闻到了冷气机里飘出的铁锈味——那是源能设备过载的征兆。
苏妄冲进去，发梢扫过布满灰尘的控制台，指尖在空气里划出破译手势：防护墙是古魔法阵和源能代码的混合体，难怪权限这么高......她的声音突然变轻，陈洛，过来。
陈洛走到主服务器前，胸口的系统印记突然灼烧起来。
他倒抽一口冷气，抬手去按，却见皮肤下泛起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在苏醒。
与此同时，耳麦里响起电流杂音，接着是一道熟悉的男声，带着他记忆里的温厚：这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的孩子。
陈洛脱口而出，指尖颤抖着抚上服务器的金属外壳。
他的瞳孔里闪过碎片般的画面：实验室的白大褂，母亲调试源能炉时的侧影，父亲把他举过头顶时扬起的笑——但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吞噬进度条突然从78%跳到92%，烫得他几乎站不稳。
陈洛！林昭的声音在通讯里炸响，奥列格到五层了！
他带着重剑，源能波动覆盖整栋楼！
陈洛猛地抬头，监控画面里，奥列格的身影如阴影般压下。
那是个足有两米高的男人，脸上布满旧伤疤，双刃重剑在他掌心流转着暗紫色源能，每一步都震得楼层钢板发出呻吟。
启动战术防御。林昭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天枢武装的蓝光顺着研究院的通风管道蔓延，我能拖住他三分钟——但主服务器的防护墙......
苏妄！陈洛转身，看见苏妄的终端已经冒起青烟，她的发梢被电火花燎得卷曲，却仍在笑：十二级权限？
我当年黑进圣区核心阵眼时，他们用的是十五级。她扯下颈间的银色项链，那是她从不离身的量子解码器，接着！
项链精准落入陈洛掌心。
他摸到解码器冰凉的表面，系统印记突然与项链产生共鸣，金色纹路顺着手臂爬上他的手背。
苏妄的声音带着疯癫的雀跃：现在，把它插进服务器的能源接口——
警报声骤然响起，整栋楼的灯光开始闪烁。
陈洛看见奥列格的重剑劈开四层的金属门，紫色源能如毒蛇般窜向他们所在的三层。
他深吸一口气，将解码器对准服务器接口——
霜儿的软糖，我可等着呢。苏妄突然说。
陈洛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向掌心里的解码器。
母亲的密钥、父亲的声音、系统沸腾的能量......所有碎片在他脑海里拼凑成一道光。
他咬着牙，将解码器狠狠按了进去。
服务器发出沉闷的轰鸣，金属外壳裂开细小的纹路，透出幽蓝的光。
苏妄的终端突然弹出绿色提示：加密锁破解进度......37%。她抬头冲陈洛笑，眼尾的红痣在蓝光里像一滴血：再加把劲，陈洛。
你父母的日志......快醒了。
奥列格的重剑劈开三层楼梯间的声音近在咫尺。
陈洛望着服务器里渐亮的光，系统进度条终于爬上99%。
他摸了摸怀里的光脑，那里躺着父母留下的最后线索。
议会。他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冰碴，你们的时间，到了。服务器的金属外壳突然迸出一串火星，苏妄的终端屏幕“叮”地弹出绿色全屏提示。
她被反冲的数据流掀得后退半步，发梢焦黑的弧度里却溢出狂喜的笑容：“破解了！陈洛，看投影区！”
全息投影仪的蓝光在空气中凝结成一个白发学者的轮廓。
陈洛的呼吸瞬间停滞——那是他记忆里永远穿着白大褂的父亲，眼角的细纹还带着调试源能炉时沾的碳粉。
“如果你看到这段信息……”影像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清晰得像穿过二十年时光的手，直接攥住陈洛的心脏，“说明吞噬系统已觉醒。孩子，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它不是武器，而是钥匙。”
陈洛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童年时父亲总说“源能是光”，想起母亲蹲在实验室地板上给他画魔法阵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的温度。
系统印记在他胸口灼烧，99%的进度条突然开始疯狂跳动，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注入能量。
“奥列格到楼梯口了！”林昭的通讯突然炸响，监控画面里，那柄暗紫色重剑已经劈开防火门，金属碎屑像暴雨般砸落。
奥列格的伤疤在源能映照下泛着青灰，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犬齿：“小老鼠，让我看看你能跑到——”
“系统提示：【源能重构】激活！可模拟目标源能体系，匹配度97%。”
陈洛的识海被机械音炸得轰鸣。
他看见奥列格重剑上的暗紫色纹路在视网膜上投影，看见对方源能流动的轨迹像一张发光的网。
心脏突然开始与那道紫色能量同频跳动，肌肉记忆里浮现出挥剑的角度、震开空气的力度——那不是他的记忆，是系统从奥列格身上“吞噬”来的战斗本能。
“陈洛！”苏妄扑过来拽他衣袖，发梢还沾着未散的数据流，“他是S级！你才b级巅峰——”
但陈洛已经动了。
他反手握住苏妄的手腕将人拽到身后，另一只手虚按在空气里。
暗紫色源能顺着他的指尖迸发，竟与奥列格重剑上的能量波完全重合。
奥列格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重剑挥到一半突然变向，却还是擦着陈洛的肩甲劈在墙上——这一剑本该洞穿陈洛的胸膛，此刻却因源能频率的完美匹配，被陈洛侧身错开了三寸。
“有意思。”奥列格的伤疤随着笑容扭曲，“你这小杂种什么时候学会偷源能了？”他踏步上前，重剑抡出半圆，暗紫色能量形成的冲击波震得整面墙的监控屏碎裂。
陈洛咬着牙举起手臂，源能在腕间凝结成半透明的盾——那是奥列格惯用的防御招式，此刻竟真的挡住了第一波冲击。
“林昭！”陈洛吼了一嗓子，余光瞥见监控画面里林昭的指尖在操作台上翻飞，天枢武装的蓝光顺着通风管道窜进来，在众人周围织成光网。
苏妄趁机扑向服务器，将日志芯片拔下来塞进陈洛掌心：“拿着！这东西比我的命还金贵——”
“闭嘴。”陈洛把芯片塞进胸口暗袋，那里贴着父母的密钥，“你命也金贵。”
奥列格的第二剑劈开了天枢的光网。
蓝光碎片像萤火虫般消散，他的重剑直指陈洛咽喉：“结束了。”暗紫色源能在剑尖凝聚成蛇信状，空气发出烧焦的糊味。
陈洛的系统进度条在此时“叮”地跳满100%。
他突然看清奥列格源能流动的破绽——那是S级强者最细微的力竭间隙，是长期使用禁术留下的暗伤。
他屈指一弹，模拟出的源能箭精准刺向奥列格的手腕。
“咔！”
金属断裂声比预想中更脆。
奥列格的重剑竟被这看似普通的一击崩出缺口，他瞪大眼睛后退两步，这才发现陈洛的源能箭里混着金色纹路——那是吞噬系统觉醒后的法则之力。
“不可能……”他的声音发颤，“你才觉醒多久？”
“三年。”陈洛抹去嘴角的血——刚才硬接冲击时震伤了内脏，“三年前你烧了我父母的实验室，我就开始等今天。”
奥列格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暴喝一声，整个人化为紫色残影扑来。
陈洛的源能重构还未完全掌握，这一击避无可避，只能侧身护住苏妄。
“轰！”
墙壁在奥列格掌下碎裂成齑粉。
碎石砸在陈洛后背上，他眼前发黑，却死死护着怀里的两人。
苏妄的指甲掐进他手臂，林昭的通讯里传来尖叫：“银羽启动疏散通道了！在你左后方五米！”
陈洛抬头，看见墙后露出的黑暗通道。
他咬着牙撑起身体，拽起苏妄就跑。
奥列格的笑声在身后炸响：“跑？整个研究院的通风管都被我封了——”
“嗡——”
尖锐的蜂鸣声打断了他的话。
银羽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冷静得像精密仪器：“陈先生，您脚下的地板是2075年的旧款，承重结构有三条备用通道。”她顿了顿，“我三年前就为今天改了图纸。”
陈洛的脚尖准确踢中地板缝隙。
金属板应声翻起，露出向下的阶梯。
他推着苏妄跳进去，自己最后一个落地。
奥列格的重剑劈在阶梯口时，他已经拽着苏妄冲进了黑暗的管道。
“系统提示：【源能重构】模式超载，即将陷入休眠。”
机械音在识海响起时，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摸了摸胸口的芯片，父母的日志还在，系统的金色纹路却正在从皮肤下消退。
管道里的风灌进来，带着潮湿的霉味，他听见苏妄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听见林昭在通讯里喊“安全了”，却突然觉得眼皮重得像压了块铅。
最后一个念头是：霜儿该醒了，她今天要吃橘子味的软糖……
黑暗中，他怀里的日志芯片微微发烫，像一颗被唤醒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