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洛已站在星环卫总部的青铜穹顶下。
他袖口的银色芯片贴着皮肤发烫，那是三日前吞噬的后勤员老周最后的源能波动——系统用72小时完美复制了对方的生物特征，连门禁扫描时的脉冲频率都分毫不差。
叮——
验证绿灯亮起的瞬间，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地下三层的通风管道里飘来消毒水混着焦糊味的气息，那是源能设备超负荷运转的味道。
陈洛垂眸盯着腕表，微型数据终端的红点正在5米外闪烁——林昭的医疗档案就锁在那面嵌着古魔法阵的合金墙里。
检测到高频源能锁频段，疑似自毁程序控制信号。系统提示音在耳内响起时，他的指尖刚好触到墙面的阵眼。
陈洛喉结动了动，指腹悄悄按向耳后。
情绪稳定剂的冷意顺着血管爬遍全身，心跳声被压成规律的蜂鸣——这是他在灰区黑市淘来的违禁品，专门用来屏蔽源能波动。
父母被清道夫抹杀那晚，他就是靠这东西在尸体堆里藏了三小时。
咔嗒。
合金墙裂开缝隙的刹那，陈洛几乎是扑了进去。
荧光屏的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数据洪流里两个字刺得他瞳孔收缩。
自毁程序已激活，倒计时72:00:00——红色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像滴在白纸上的血。
他低骂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计划是今晚等奥列格参加晚宴时动手，可现在必须提前。
陈洛快速截取档案核心数据，微型终端的存储条发出过热的嗡鸣。
就在他要退出系统的瞬间，警报声炸响。
b区三层，检测到未知源能波动！
机械音在走廊里回荡时，陈洛已经闪进了实验台后的阴影。
他听见皮靴踏在金属台阶上的脆响，至少三个人，其中一个的呼吸声带着哮喘的嘶鸣——是奥列格的亲信，那个总跟在总长身边的红鼻子上尉。
把每个储物柜都撬开！上尉的声音带着酒气，总长说过，要是让那小崽子把林昭的资料...
话音戛然而止。
陈洛望着突然出现在实验台前的白大褂身影，喉间泛起一丝警惕。
对方的口罩拉到下巴，露出轮廓锋利的下颌线，左眼下方有道月牙形疤痕——这是三天前他在源能研究院的监控里见过的脸：医疗官白影，星环卫首席源能医师，也是反议会派系的联络人。
你是来救她的？白影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刀，别傻了，林昭已经是天枢武装的一部分。
源能核心和她的脊椎骨融合了，强行剥离...
那就把她从武装里剥离出来。陈洛从阴影里走出来，指尖抵着藏在袖中的短刃。
系统在他脑内疯狂跳动，显示白影的源能等级是A阶巅峰——这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
但当他看见白影胸前晃动的银色十字架时，紧绷的肩背松了松——那是反议会组织的标志，和母亲当年戴的一模一样。
白影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盯着陈洛袖口若隐若现的源能纹路，突然低笑一声：陈教授的儿子，果然和传闻一样疯。他转身拉开身后的玻璃柜，取出一支泛着幽蓝的针剂，源能拟态可以干扰自毁程序的控制信号，但需要同步你的源能频率。
走廊里的脚步声更近了。
陈洛看见白影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翻飞，全息投影里跳出林昭的意识舱结构图。
舱体周围缠绕着十二根源能导管，每根导管上都刻着防止篡改的古魔法阵。
他们还有两分钟到。白影突然抬头，拟态需要你主动暴露源能波动，会被监控锁定。
锁就锁。陈洛扯掉耳后的情绪稳定剂，源能波动如潮水般涌出。
他能感觉到额角的血管在跳动，那是F阶源能者强行模拟A阶波动的副作用。
但当系统提示拟态完成度87%时，他反而笑了，告诉林昭...等我把她从那破铁壳里捞出来，要她请我吃灰区的糖炒栗子。
白影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陈洛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抓起桌上的医疗卡拍在控制台：跟我来。
两人穿过实验室后门时，上尉的怒吼声撞在金属墙上：那道蓝光！
追！
陈洛跟着白影冲进安全通道，转角处的电子屏映出他们的影子——一个穿着后勤员制服的年轻人，和一个提着医疗箱的白大褂。
在他们正上方三层，银色的意识舱在玻璃罩下泛着冷光，林昭的长发漂浮在营养液里，像朵被冻住的黑玫瑰。
意识舱的防护阵需要双人同步破解。白影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三小时后，等源能塔的能量潮汐退去...
警报声里，陈洛摸了摸口袋里的微型终端。
林昭的自毁倒计时还在跳动，现在显示71:43:21。
他望着白影后背被冷汗浸透的痕迹，突然明白这个总被传为冷血医师的男人，为什么会在凌晨三点出现在地下实验室——有些秘密，只有将死的人才能守住。
三小时后。陈洛重复道。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白影手中的医疗箱，箱底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那是开颅手术用的骨钻。
走廊尽头的灯光突然熄灭。
陈洛望着黑暗中白影发亮的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警报。
三小时后，当源能塔的蓝光再次亮起时，他要做的不只是救林昭——他要让所有把人当棋子的混蛋，都看看这颗棋子到底能咬多深。
当源能塔的蓝光在监控屏幕上暗下第三道波纹时，白影的手表发出了蜂鸣声。
“潮汐退了。”他扯下防护手套，扔在操作台上，金属搭扣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陈洛看到他的指关节泛白——这个总是用冰冷如刃的声音说话的医生，此刻喉结正急促地上下滚动，“意识舱的防护阵依靠源能潮汐运行，现在是破解的窗口期。”
陈洛的手心沁出了薄薄的汗水。
三小时前他在安全通道里找到的医疗箱，此刻正摊开在手术台上，骨钻的金属尖端在顶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他盯着玻璃罩内漂浮着的林昭，她的睫毛在营养液中微微颤动，宛如一只被冻住的蝴蝶。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目标生命体征异常，源能核心融合度92%」，那红色的数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稳住。”白影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嵌入骨头，“我需要你同步源能频率时，将波动振幅保持在0.3赫兹。”他转身抓起激光刀，光束切开意识舱的瞬间，陈洛听到“咔”的一声——那是古老魔法阵碎裂的轻微声响，极像他童年时母亲实验室里摔碎的水晶瓶。
淡金色的营养液顺着导流槽涌出，林昭的身体缓缓下沉。
陈洛的呼吸瞬间停滞——从她后颈到脊椎处，银色的金属纹路正顺着皮肤爬向心脏，在锁骨下方汇集成巴掌大小的菱形核心，每一道纹路都泛着幽蓝色的光，像有生命般跳动。
“天枢核心。”白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用激光刀沿着金属纹路的边缘切割，“三年前议会说要‘保护’她，其实是把她当成了容器。”他用镊子夹起一片剥离下来的金属碎片，“这东西每多融合1%，她的意识就会被人工智能吞噬1%。”
陈洛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直到系统突然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拳头。
“开始拟态。”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林昭的心口。
源能如沸水般在他的血管中翻涌，身为F阶的他强行模拟A阶的波动，额角的青筋暴起如蛇。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中炸响：「拟态进度67%……78%……91%」，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林昭的手背上，她的皮肤比冰块还要凉。
“快！”白影突然扯开林昭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核心接口，“奥列格的人切断了备用电源，主控台的倒计时在跳动！”
陈洛的视线扫过墙角的监控屏幕——红色数字正疯狂跳动，从“00:05:00”骤降到“00:02:30”。
他咬碎后槽牙，源能波动陡然升高。
就在系统面板的进度条终于触及100%的刹那，天枢核心的蓝光猛地一顿，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野兽。
但下一秒，林昭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程序入侵！”系统警报声刺痛了陈洛的耳膜。
他看到林昭的瞳孔完全变成了幽蓝色，金属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蔓延，核心接口处迸出电火花。
白影的激光刀“当啷”一声落地，他扑过去按住林昭的肩膀：“她的神经被人工智能接管了！”
陈洛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想起三天前在灰区的巷子里，林昭裹着染血的军大衣递给他热奶茶，说“灰区的糖炒栗子太脏，等我调去后勤部就给你买圣区的”。
此刻她的指尖正掐进他的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捏碎骨头，但他却觉得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只要她能活过来就好。
“去切断主控线路！”陈洛吼道。
他反手抓住林昭的手腕，源能如钢针般刺入她的神经。
系统突然解锁了新功能：「源武技·震荡波已激活」。
他念头刚动，掌下的天枢核心便爆出刺眼的蓝光，金属纹路一寸一寸地崩裂。
林昭的抽搐突然停止，瞳孔里的幽蓝色开始消退。
当白影的手术刀划开最后一道防护线时，主控台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
陈洛看到奥列格的脸出现在监控屏幕上，那老家伙的嘴角扯出阴鸷的笑容：“强制清除协议，启动。”
“操你妈！”陈洛抄起实验台上的扳手砸向主控台。
在金属碰撞声中，线路火花四溅。
林昭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这次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臂，血珠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她的锁骨上，像一朵正在绽放的红梅。
“坚持住！”陈洛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说要请我吃圣区糖炒栗子的，现在反悔算什么女军官？”
林昭的睫毛剧烈颤动。
在她的瞳孔里，幽蓝色和黑色的瞳孔正在进行拉锯战。
陈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是她的眼泪，混着营养液，烫得他的心尖发颤。
系统突然提示：「程序清除完成度99%」，最后那1%的进度条，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醒过来！”陈洛吼道。
他的源能毫无保留地涌入她的体内，像一团火，要烧尽所有侵入的人工智能代码。
林昭的手指突然松开，缓缓抬起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你……”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真的来救我了？”
陈洛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她逐渐清醒的眼睛，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
白影的镊子“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这个总是说“医生只救活物不救人心”的男人，此刻正抹着眼睛，连口罩滑到下巴都没察觉。
林昭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停在他手臂的伤口上：“疼吗？”
“不疼。”陈洛笑了，“你醒了，比什么都好。”
监控屏幕突然发出滋滋的声响。
陈洛抬头，在看到奥列格的脸被雪花覆盖之前，最后一个画面是他按在红色按钮上的手。
白影猛地扯过仪器，瞳孔急剧收缩：“天枢核心残留能量异常，她的意识……”
“先送她去隔离舱。”陈洛弯腰抱起林昭，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叶子。
经过手术台时，他瞥见天枢核心的碎片在托盘里微微发光，蓝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一双眼睛。
走廊里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陈洛抱着林昭往安全通道跑去，白影提着医疗箱紧随其后。
林昭的头靠在他的颈窝，轻声说道：“刚才……我好像听到有声音，说……要我……”
“嘘。”陈洛加快了脚步，“等出了这个鬼地方，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但他知道，刚才在核心碎片里看到的那抹蓝光，绝不是幻觉。
虽然林昭的意识已经清醒，但天枢人工智能的残魂，恐怕还藏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