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环卫总部最高指挥室的红色警报灯仍在疯狂旋转，林昭的军靴碾过满地飘落的数据流，指节重重叩在全息投影台边缘。
投影里正循环播放凯恩机甲的最后战斗记录——陈洛掌心的银色图腾像把淬毒的刀，每闪一次都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总长！值班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红隼的自动记录仪刚完成上传，显示凯恩少将在未经作战部备案的情况下，擅自启动跨区清剿任务。他指尖颤抖着调出加密日志，通讯记录里还有他和议长办公室的对话......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全息屏上，凯恩的影像正压低声音：议长说那对兄妹必须死，尤其是哥哥，他父母当年翻出的东西不能留活口。
擅自行动，越权杀人。林昭扯松领口的星环徽章，金属扣擦过皮肤的刺痛让她清醒几分。
余光瞥见阴影里站得笔直的银羽，对方垂着眼睫，指尖在终端上快速敲击，发梢扫过耳后的源能芯片——那是副官特有的通讯装置。
同一时间，灰区零号工坊的铁皮门被叶清欢轻轻掩上。
陈洛扯下染血的袖口，露出底下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转身时正撞上陈霜揉着眼睛从里屋跑出来，小辫子歪在一边：哥哥身上有血味！
霜儿乖。叶清欢弯腰抱起小姑娘，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哥哥刚才帮清欢姐姐打跑了坏老鼠，所以沾到了老鼠血。她抬眼看向陈洛，目光扫过他揣在怀里的光脑，苏妄在阁楼等你，她说有紧急发现。
陈洛摸了摸陈霜的小脑袋，转身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
阁楼里飘着浓烈的机械润滑油味，苏妄正跪坐在全息投影仪前，银色长发散在肩头，指尖在虚空中划出幽蓝的数据流。
她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抛过来一句：银羽的加密文件到了。
银羽？陈洛顿住脚步。
他记得这个名字——星环卫最年轻的副官，林昭的左膀右臂，系统面板里人际关系网一栏标着可吞噬的灰色字体。
她黑了总部的追踪系统。苏妄调出一段音频，机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陈先生，我在指挥室听到了议长的命令。
这是净化计划的执行名单，包含十七个源核密钥备份点......他们要重启文明，而你，是他们定义的不合格变量
陈洛的手指缓缓攥紧。
系统进度条在识海浮动，73%的进度让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是恐惧，是兴奋。
父母死亡当晚，母亲塞给他的微型芯片里，也提到过源核密钥；而三天前在巷子里救林昭时，她腰间的天枢武装闪过的纹路，和芯片里的古魔法阵如出一辙。
还有这个。苏妄突然调出一组坐标，零号工坊地下十米，有个加密地库。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像发现了新实验体的疯批研究员，你父母当年藏的不是日记，是源核密钥的最后备份。
楼下突然传来叶清欢的轻咳。
陈洛快步走到阁楼窗边，透过结霜的玻璃看见三辆星环卫巡逻车停在巷口，探照灯的白光刺破灰区的雾霭。
他转身时正撞见苏妄把解码后的文件塞进他掌心，指尖擦过他手腕的系统印记：他们最多还有十分钟定位这里，银羽的屏蔽撑不住了。
清欢！陈洛压低声音喊了一嗓子。
叶清欢抱着陈霜从楼下冲上来，小姑娘已经重新睡着，小脑袋搁在叶清欢颈窝，睫毛上还挂着泪。
哥，林昭的通讯。叶清欢把终端递给他。
全息屏亮起的瞬间，林昭的脸出现在投影里，背景是仍在闪烁的红色警报灯。
她军装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陈洛在废弃实验室救她时，她为挡源能流留下的。
陈洛。林昭的声音比平时更冷，目光却扫过他身后的苏妄和叶清欢，凯恩的战斗记录里，有你的系统印记。
陈洛看着她耳后微微跳动的血管——这是林昭情绪波动的标志。
他放软声音：昭姐，有些事......见面说好不好？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天枢控制器。
她身后，银羽正低头整理文件，发梢遮住的表情看不真切。中央广场，半小时。她挂断通讯前补了一句，别让我等。
陈洛放下终端时，系统进度条突然跳到了74%。
他看向苏妄，后者正把最后一串代码输入光脑；叶清欢则抱着陈霜蜷缩在墙角，用身体为小姑娘挡住穿堂风。
灰区的雾顺着破窗钻进来，裹着铁锈味和陈霜身上的奶香味，混成对他最温柔的枷锁。
叶清欢突然开口，刚才银羽的文件里......林昭的名字在净化名单最后一页。
陈洛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林昭总说星环卫是守护星环城的剑，想起她在暴雨里背着受伤的自己跑了三条街，想起她锁骨上那道疤——原来最锋利的剑，也会被铸剑人熔掉重铸。
阁楼外传来巡逻车逼近的嗡鸣。
陈洛把光脑塞进怀里，摸了摸陈霜的小脑袋，又看向叶清欢：带霜儿去老周的修车厂，苏妄的备用通道在那里。他转身走向楼梯，在最后一级台阶停住，告诉昭姐......我会去赴约。
星环卫总部，林昭盯着指挥室墙上的星环城全息地图，十二区的红灯正一盏盏熄灭——是银羽关闭了追踪系统。
她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落在银羽的背影上。
那个总把文件理得整整齐齐的副官，此刻正将一份加密档案塞进碎纸机，碎纸片飘落在地，像一场沉默的雪。
银羽。林昭开口时，声音比警报还冷。
银羽转身，眼底平静得像深潭：总长。
林昭的手指悬在天枢控制器上，最终却只是扯了扯领口：去把凯恩的作战日志重新归档。她望着银羽离开的背影，喉间泛起苦涩——有些真相，她还没准备好面对。
灰区的雾更浓了。
陈洛裹紧外套走进巷口，系统印记在掌心发烫。
他抬头望向圣区方向，那里的灯火依然璀璨，像永不熄灭的谎言。
而他知道，等中央广场的钟声敲响，所有的伪装都将在吞噬中崩解。
包括林昭，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即将面临最锋利的抉择。
星环卫指挥室的全息屏突然暗了一瞬，林昭盯着银羽离开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了两次。
她伸手摸向腰间的天枢控制器，金属纹路在掌心硌出了红印——那是能瞬间冻结三公里内所有源能流动的武器，此刻却烫得像块烧红的铁。
“总长，需要调取银羽的终端记录吗？”值班副官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了室内的寂静。
林昭的睫毛颤了颤，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暴雨夜，银羽背着昏迷的自己穿过封锁线时，后颈被源能流灼伤的疤痕。
那时这个总把文件摆成直角的副官说：“总长，我父母也是在净化行动里消失的。”
她猛地转身，军靴跟磕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碎纸机里的纸片还在飘落，她弯腰拾起半片——是凯恩与议长的通讯时间戳。
指腹擦过碎纸边缘的毛刺，林昭突然想起陈洛说“见面谈”时，眼底那团压抑的怒火。
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把自己护在身下，说“昭姐别怕”。
“不用。”林昭的声音比想象中轻柔，像一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她扯下白手套，按在终端的生物识别区，红色警告在瞳孔里跳动：【警告：正在删除星环卫SS级任务日志】。
碎纸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银羽的工作记录在全息屏上化作数据流消散时，林昭听见自己说：“去把银羽的调令改到预备役。”她顿了顿，补充道，“永久停职。”
值班副官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声“是”。
林昭望着窗外圣区的灯火，突然想起陈霜用蜡笔画的全家福——她站在陈洛和小姑娘中间，头顶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
而现在，那太阳正在被名为“净化计划”的乌云遮蔽。
同一时间，零号工坊的阁楼里，陈洛的掌心泛起银芒。
凯恩的战术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识海：机甲推进器的最佳角度、源能炮的冷却间隙、如何用三辆报废悬浮车制造火力死角……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蹲在苏妄的投影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光脑：“【战术指挥】技能提升至Lv.3，可临时指挥小规模作战单位。”
“终于能指挥别人去送死了？”苏妄的声音带着调笑，却没有抬头——她正把银羽给的坐标输入地库解码器，发梢扫过陈洛手背的系统印记，“你父母的地库里，可能有能反制源核密钥的东西。”
陈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起林昭通讯时锁骨处的旧疤。
那道疤是他用身体替她挡下的源能流烙下的，现在却成了刺进他心口的刀——叶清欢说林昭在净化名单上，而名单最后一页的名字，是“林昭·天枢”。
“哥，老周的车到了。”叶清欢抱着陈霜从楼下上来，小姑娘睡得正香，小拳头还攥着半块草莓软糖。
她把陈霜塞进陈洛怀里，指尖擦过他后颈的冷汗，“巡逻车在巷口设了路障，但银羽改了他们的导航，最多能拖五分钟。”
陈洛低头吻了吻陈霜的额头，奶香味混着软糖的甜味，让他的喉咙发紧。
他把光脑塞进叶清欢的战术腰带，又替苏妄理了理被数据流缠住的银发散发：“清欢护好霜儿，苏妄盯着解码器。”系统进度条在识海跳到75%，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昭姐在中央广场等我，我得去把她带回来。”
“你疯了？”苏妄猛地抬头，眼底的疯狂翻涌，“林昭现在是星环卫总长，她的天枢武装能冻结整个广场的源能！”
“所以需要战术指挥。”陈洛扯出一个带着血丝的笑容，他想起凯恩记忆里的机甲漏洞，想起系统新解锁的技能，“Lv.3的战术指挥，足够让她的天枢慢零点三秒。”
叶清欢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太初拳经纹路微微发烫：“我跟你去。”
“不行。”陈洛抽回手，动作却很轻柔，“霜儿需要你。”他转向苏妄，“地库的解码器交给你，我父母的东西，比我命重要。”
苏妄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串乱码，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拽近，唇几乎擦过他的耳垂：“如果回不来……”她笑了，眼尾泛红，“我就把整个星环城的源能阵眼炸给你看。”
陈洛被她的疯狂逗笑了，转身时却撞翻了墙角的机油桶。
深褐色液体在地板上蜿蜒，像一道指向未来的箭头。
他摸了摸怀里的陈霜，把小姑娘塞进叶清欢怀里，又从裤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她手心：“等我回来，给霜儿买十盒软糖。”
巷口传来老周改装车的轰鸣，那是辆喷着骷髅头的旧悬浮车，排气管正突突冒着蓝烟——这是银羽提供的身份掩护。
叶清欢抱着陈霜先钻了进去，苏妄跟在后面，指尖还在疯狂敲击终端。
陈洛最后上车时，回头望了眼零号工坊的铁皮门，门楣上“零号工坊”的锈字在雾里若隐若现，像父母留在他记忆里的最后温度。
“走。”他对老周说。
悬浮车窜出巷口时，他看见中央广场的钟塔亮起了晨光，林昭的身影正站在钟塔下，天枢武装的蓝光在她腰间流转，像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剑。
系统进度条在识海缓缓攀升，陈洛摸了摸怀里的光脑——那里面有银羽给的净化名单，有父母留下的密钥备份，还有林昭的名字。
他望着车窗外渐亮的天空，低声说：“议会，这次我不会给你们机会了。”
悬浮车驶入荒野区的刹那，陈洛的终端震动起来。
是银羽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圣区地下三层，有星环卫的备用身份库。】
他望着窗外翻涌的晨雾，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林昭的抉择，凯恩的记忆，银羽的掩护……所有的碎片正在他掌心拼凑成一把刀，而这把刀的刀尖，即将捅进源能议会最肮脏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