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伦贝尔的星空低得像要压下来,银河横贯天际,星星密得能数出星座的轮廓。林墨举着相机站在三脚架前,手指冻得发僵,却死死盯着屏幕——延时摄影已经拍了三个小时,再过四十分钟,就能捕捉到流星划过银河的瞬间。
“冻傻了?”苏晚裹着军大衣走过来,把一个暖水袋塞进她怀里。她手里拎着个黑色的硬盘盒,金属外壳在星光下泛着冷光,“拍得怎么样?”
林墨呵出一口白气,指着屏幕上滚动的画面:“你看,星轨已经有弧度了,等下流星出来……”话音未落,相机突然“咔”地一声,屏幕瞬间变黑,像被谁泼了墨。
“怎么回事?”林墨的心脏猛地一沉,按了按开机键,毫无反应。她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拆电池,指尖抖得连电池盖都抠不开,“不会是……没电了吧?我明明充了电的!”
苏晚接过相机,检查了半晌,眉头拧成个疙瘩:“主板烧了,可能是低温冻坏了电路。”她指了指相机卡槽,“内存卡还在里面,不知道数据坏没坏。”
林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组星空延时她策划了半个月,查了呼伦贝尔的星图,算了流星出现的时间,甚至特意租了更抗冻的电池,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里面有……有咱们在漠河拍的极光,还有驯鹿群迁徙的素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些都是 irreplaceable(无法替代)的瞬间。
苏晚把相机塞进保暖套,拉着林墨往房车走:“别慌,内存卡没坏就有救。”她打开车载逆变器,插上读卡器,屏幕上跳出“正在读取”的提示时,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读出来了!”林墨看着文件夹里的文件,突然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里面有漠河的极光、驯鹿的特写、草原的日出,还有正在拍摄的星空素材——虽然没拍完,但已有的三个小时画面完好无损。
“赶紧备份。”苏晚把硬盘盒打开,里面整齐地摆着三块硬盘,标签上写着“备份1”“备份2”“异地备份”。她拿出“备份1”插进电脑,“我爸以前跑运输,车里总备着两个账本,一个带身上,一个锁在工具箱,就怕丢了货单。”
林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文件传输的进度条一点点往前爬。“至于吗?一块硬盘还不够?”她看着苏晚又拿出“备份2”,忍不住问。
“前年在沙漠,你忘啦?”苏晚把“备份1”拔下来,换插上“备份2”,“硬盘摔进沙坑里,里面的照片全没了,你蹲在沙子里哭了俩小时,说再也不拍了。”
林墨的脸有点发烫。她确实记恨那回,丢了组沙漠星空的素材,到现在想起来还心疼。可她没想到,苏晚居然记在心里,连备份硬盘都准备了三块。
“这块‘异地备份’,”苏晚拿起最后一块硬盘,塞进一个防水袋,“明天寄给客栈老板娘,让她帮忙存着。我爸说,重要的东西,永远要留个‘后手’,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
文件传输完成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墨把三块硬盘分别放进三个包里:“备份1”藏在相机包内侧,“备份2”锁进工具箱,“异地备份”装进快递袋,地址写的是玛拉大叔家的毡房。
“这下放心了?”苏晚煮了锅奶茶,把热乎的搪瓷杯递过来。
林墨捧着奶茶,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草原,突然觉得那些存在硬盘里的画面,不只是数据,是她和苏晚走过的路——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都藏着她们的呼吸、她们的脚印、她们说过的话。
“其实……就算丢了也没关系。”林墨吸了口奶茶,热气模糊了眼镜片,“重要的不是存在硬盘里,是记在心里。”她想起在漠河拍极光时,苏晚冻得直跺脚的样子;想起驯鹿舔她手指时,那温热的触感;想起此刻身边的人,正笑着看她,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苏晚把“备份1”硬盘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贴近心口的位置:“记在心里,也存在硬盘里,不冲突。”她的手指在硬盘上轻轻敲了敲,“就像我爸的账本,不光记着货单,还记着哪段路难走,哪个加油站的油价便宜,哪个小镇的馕好吃——都是过日子的念想。”
太阳爬过草原时,林墨把快递袋交给路过的牧民,托他帮忙寄出去。看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她突然明白:备份的不只是素材,是安全感,是“就算失去也不怕”的底气。而最好的备份,从来不是冰冷的硬盘,是身边那个愿意和你一起,把日子过成“多重保险”的人。
就像此刻,奶茶还冒着热气,硬盘在口袋里带着体温,而她们的故事,正被小心地、认真地,记在时光里,不怕丢失,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