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缓步踏入书房,每走一步,地板就泛起一片青铜色。
计书宝的左眼刺痛难忍,他看到那些青铜色如同活物般在地板上蔓延,正悄无声息地向他们脚下爬来。
小心地面!计书宝低吼一声,拖着仙鹤向后急退。
裴文脸色煞白,从袖中抖出一张黄符拍在地上: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黄符燃起幽蓝火焰,暂时阻住了青铜色的蔓延。崔琰轻笑一声,青铜覆盖的眼球转动,盯住了裴文:
裴执事,本官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
崔大人,您...您已经被青铜阁控制了!裴文声音发颤,却仍挺直腰板,下官奉钦天监之命,绝不能坐视青州沦为青铜阁的养料!
养料?崔琰歪了歪头,这个本该儒雅的动作在他青铜色的眼中显得格外诡异,不,这是进化。
当整座青州城都化为青铜法器,所有百姓都将获得永生。
计书宝的左眼突然金光暴涨,他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崔琰体内上百根青铜钉正通过某种无形的联系。
延伸到府衙各处,而每根青铜钉末端都连接着一个差役或仆从!
他在控制整个刺史府!计书宝惊呼。
崔琰的目光转向计书宝,青铜色的嘴角微微上扬:
好一只金乌眼。张掌门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变数。
灵宝大王从计书宝袖中窜出,龇牙咧嘴地挡在前面:姓崔的!你可知仙鹤大人是谁?伤了他,整个仙门都不会放过你!
仙门?崔琰哈哈大笑,笑声中夹杂着金属摩擦声,张掌门亲自出手,你以为仙门还有谁能阻止?
话音未落,崔琰突然抬手,五根手指化作青铜长针激射而出!裴文急忙掷出一把铜钱,铜钱在空中组成盾形,却被青铜针轻易贯穿。
千钧一发之际,计书宝左眼射出一道金光,与青铜针相撞发出刺耳铮鸣。虽然挡下了攻击,计书宝却闷哼一声,左眼流下一行血泪——他已是强弩之末。
书宝...用那个...仙鹤气若游丝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塞给他。
计书宝低头一看,是半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二字。裴文见状大喜:监正令!快注入灵力!
计书宝不及多想,将所剩无几的灵力灌入令牌。令牌顿时亮起青光,一道虚幻门户在墙上浮现。
崔琰面色大变:休想!他整个右臂瞬间青铜化,化作一柄巨斧劈向众人。
裴文猛推计书宝一把,自己却迎向巨斧。计书宝眼睁睁看着裴文被巨斧当胸劈中,鲜血喷溅在虚幻门户上,竟使门户凝实了几分。
裴先生!计书宝目眦欲裂。
快走...找袁大人...裴文嘴角溢血,却死死抱住崔琰的青铜手臂,告诉监正...青铜阁要复活...蚩尤...
崔琰怒吼一声,左臂也化为青铜长枪,刺穿裴文胸膛。计书宝咬牙背起仙鹤,拽着灵宝大王冲向虚幻门户。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的瞬间,崔琰挣脱裴文,一根青铜针激射而来,直取计书宝后心!
一声脆响,青铜针被弹开。计书宝回头,看到裴文用最后力气掷出的铜钱救了他们一命。老人满身是血,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嘴唇蠕动说了最后一句话。
门户关闭前,计书宝读懂了裴文的唇语:金乌黑凤,可诛蚩尤。
天旋地转间,三人跌入一片黑暗。计书宝的左眼勉强适应后,发现他们身处一间破败的土地庙,神像倒塌,香炉倾覆,唯有墙角一盏青铜灯幽幽燃烧。
这是...城东土地庙?灵宝大王警惕地环顾四周。
计书宝顾不上回答,急忙查看仙鹤伤势。青铜雾气已经蔓延到仙鹤胸口,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计书宝尝试用左眼金光逼退青铜雾,却只是杯水车薪。
怎么办...裴先生说找袁大人...计书宝急得满头大汗。
灵宝大王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
破庙门被推开,一个佝偻身影拄着拐杖缓步而入。来者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皱纹纵横,双眼却明亮如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正是张照日青铜灯里的那截人指!
袁...袁大人?计书宝试探着问。
老者目光扫过三人,在看到仙鹤时瞳孔一缩:青铜蚀心术?他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青色药丸塞入仙鹤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仙鹤胸口的青铜雾顿时停止扩散。计书宝左眼看到,药力正在与青铜雾激烈对抗,但还不足以根除。
清灵散只能暂时压制。老者沉声道,要彻底解毒,需要金乌血为引。
计书宝一愣:金乌血?
老者指向计书宝的左眼:你这眼睛,不是天生的吧?
这句话如同惊雷,计书宝想起张照日临走时同样的话,浑身发冷:您...您知道我的眼睛来历?
二十年前,钦天监观星台坠落一道金光。老者缓缓道,当时值守的袁天罡——也就是我弟弟——前往查看,发现金光中有一个婴儿,左眼如金乌般闪耀。
计书宝如遭雷击:我...我是那个婴儿?
袁老者点头:天罡将你交给一户计姓人家抚养,却不想青铜阁早已盯上你。他们屠了那户人家,你却被仙鹤救走。
灵宝大王突然插嘴:等等!如果书宝是金乌转世,那林枫体内的黑凤又是怎么回事?
袁老者面色凝重:这正是最麻烦的地方。金乌黑凤本是一体双生,阴阳相济。但二十年前那场变故,导致金乌黑凤分离。如今你们强行融合,虽获得力量,却也惊醒了沉睡的蚩尤残魂。
计书宝想起裴文临终的话:青铜阁要复活蚩尤?
不错。袁老者叹息,张照日眉心那枚青铜钉,就是蚩尤指骨所化。他们计划用整座青州城百姓的精血为祭,复活这位上古魔神。
仙鹤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青铜色的血。袁老者脸色大变:不好!崔琰在通过青铜蚀心术追踪我们!
仿佛印证他的话,土地庙四周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计书宝用左眼一看,顿时毛骨悚然——庙外密密麻麻站满了被青铜钉控制的百姓,他们眼神空洞,皮肤下泛着青铜色,正缓缓包围土地庙!
来不及了。袁老者咬牙道,必须现在取金乌血解毒,然后找到林枫完成阴阳合璧,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计书宝毫不犹豫:该怎么做?
袁老者取出一柄青铜小刀:会很痛。
刀光闪过,计书宝左眼血流如注。袁老者用玉瓶接住血滴,混合剩余清灵散灌入仙鹤口中。仙鹤浑身剧震,胸口青铜雾如沸水般翻滚,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与此同时,庙门被撞开,无数青铜化的百姓如潮水般涌来!
袁老者掷出一把符箓,化作火墙暂时阻挡人群。他推开神像底座,露出一个幽深地道,直通城外!
计书宝背起虚弱的仙鹤,刚要踏入地道,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越长鸣。他左眼金光一闪,看到城中心钟楼方向,一道黑凤虚影正冲天而起!
林枫!计书宝心头一震,感应到林枫正在苦战。
袁老者催促:快走!救出仙鹤才能搬救兵!
计书宝咬牙钻入地道,最后一眼看到袁老者独自挡在地道口,佝偻的背影此刻却如山岳般巍然。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
记住,金乌黑凤合璧时,要逆转阴阳...
地道口在身后关闭,黑暗吞噬了一切。计书宝背着仙鹤在狭窄地道中艰难前行,左眼伤口火辣辣地痛,心中却燃起熊熊怒火。
青铜阁、张照日、崔琰...他们要为裴文和袁老者的牺牲付出代价!
灵宝大王在前引路,突然停下:前面有光!
一丝月光从地道尽头透入。就在三人即将逃出生天时,整个地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泥土簌簌落下。
计书宝左眼透过土层,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青州城上空,一只巨大的青铜手掌正缓缓成形,向钟楼方向抓去!
林枫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