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每一次吸入都灼烧着喉咙和肺叶。
浓烟裹挟着蛋白质焦糊与金属熔化的恶臭,无孔不入,刺激得人涕泪横流。
脚下的铁梯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烙铁!
每一次攀爬,隔着军靴厚实的鞋底,滚烫的温度依然清晰传来,伴随着脚下梯杠令人心惊肉跳的、越来越频繁的扭曲呻吟。
“嘎吱——滋啦——!”
又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自身下传来,火舞攀爬中的身体猛地一沉!
她(火舞)左手紧握的梯杠肉眼可见地弯折出一个可怕的弧度。
暗红色的锈皮如同干涸的血痂般簌簌剥落,露出下方被高温灼烧得泛着妖异暗红光泽的脆弱金属本体!
滚烫的触感瞬间穿透战术手套!
“操!” 紧跟在她(火舞)下方的包皮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叫。
他(包皮)脚下的整段梯子都在剧烈晃动,几乎将他甩脱!
他(包皮)死命抱住梯子,手指抠进滚烫的锈蚀缝隙里,烫得他(包皮)龇牙咧嘴。
“快!再快!” 马权嘶哑的咆哮在头顶炸响。
他(马权)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兽,每一根肌肉纤维都贲张着力量,完全不顾及铁梯的哀鸣,以近乎自毁的速度向上猛蹿!
马权距离上方那片深邃的黑暗边缘——
那隐约可见的、由纵横交错锈蚀铁条构成的格栅网——
已经不足五米!
那格栅如同嵌在井壁上的巨大伤疤,覆盖着厚厚的油污、灰尘和某种滑腻的暗绿色苔藓,将本就微弱的光线过滤得更加稀薄。
它就是隔绝地狱与人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格栅的边缘深深嵌入井壁混凝土,锈迹斑斑,中央部位似乎有一个方形的。
更为厚重的框架结构,隐约可见一把巨大的、同样被锈蚀包裹的挂锁轮廓,像一只沉默的恶魔之眼,冷冷地俯视着下方挣扎的蝼蚁。
“咳咳…锁!有锁!” 李国华强忍着眩晕和灼痛,抬头嘶喊,声音被浓烟呛得断断续续。
他(李国华)的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但感知依旧敏锐,那锁具巨大而坚固的轮廓如同冰冷的铁块压在他(李国华)的意识上。
“看见了!交给我!” 马权的回应斩钉截铁。
他(马权)已率先抵达格栅下方!
头顶不足一米处,就是那冰冷的、布满污垢的铁条。
他(马权)双脚稳稳踩在滚烫但相对完整的梯杠上,身体紧贴井壁,左手闪电般抽出腰间的重型军匕!
那厚实如凿的刀柄在战术手电晃动的光柱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没有半分犹豫!
马权全身的力量瞬间灌注于左臂,肌肉虬结隆起,如同拉满的强弓!
他(马权)怒吼一声,军匕厚重的刀柄化作一柄狂暴的铁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格栅中央那锁具与框架的连接处!
“哐——!!!”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的井道中炸开!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让马权手臂发麻,虎口剧痛!
那锈蚀的连接处猛地向内凹陷,爆开一片深褐色的锈粉!
但锁扣依旧顽固地咬着框架!
“哐!!哐!!!哐——!!!”
马权状若疯魔!
每一次挥击都倾尽全力,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他喉咙深处迸发的、压抑到极致的咆哮!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滚落,瞬间被高温蒸腾,在他脸上留下白色的盐渍。
下方的火海仍在咆哮,虫群在火焰边缘更加疯狂地嘶鸣,铁梯的呻吟愈发凄厉!
时间就是生命!
每一次砸击,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
火舞、李国华、包皮紧随其后攀至格栅下方狭窄的平台边缘。
包皮死死抱住一根相对稳固的梯柱,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脸色惨白如纸。
火舞则迅速扫视环境:
格栅框架嵌入的混凝土井壁相对完整,但边缘有细微裂痕。
她(火舞)立刻将身体重心调整到远离马权砸击点的另一侧,双脚寻找着井壁微小的凸起借力,减少对脚下铁梯的压力。
“咔嚓——嘣!!!”
终于!
在连续第七次狂暴的砸击下,一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盖过了所有噪音!
那把巨大的挂锁连同固定它的厚重铁质卡扣,如同被斩断的头颅,猛地从扭曲变形的框架上崩飞!
沉重的锁体翻滚着坠向下方的火海,瞬间被翻腾的烈焰吞噬!
阻碍消失了!
“开!” 马权一声暴喝,布满汗水和烟灰的脸上戾气翻腾。
他(马权)弃了匕首,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格栅中央的铁条!
手臂、肩膀、腰背的肌肉如同钢铁绞索般瞬间绷紧,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嘎吱——嘎吱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沉重的格栅网在马权恐怖的蛮力下,硬生生被向上掀起!
锈蚀的铁条在巨大的应力下呻吟、弯曲,边缘嵌入混凝土的部分被暴力撕扯,崩落下细碎的石块和灰尘!
一个勉强可供一人弯腰钻过的、不规则三角形缺口,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强行打开!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气流猛地从缺口外倒灌进来!
恶臭!
腐烂蔬菜水果沤烂的甜腻酸臭、过期油脂的哈喇味、劣质清洁剂刺鼻的化学气息、还有浓重的灰尘和霉菌孢子混杂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陈腐味道!
这股气味瞬间冲淡了下方火焰的焦糊,却带来另一种窒息般的污浊感!
“快出去!” 马权嘶吼着,双臂血管贲张如蚯蚓,死死撑着那沉重变形的格栅,为队友撑开唯一的生路!
“走!” 火舞没有丝毫迟疑。
她(火舞)轻盈的身体如同灵猫。
在马权撑开的瞬间,单手在格栅边缘一搭,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便已从那个狭小的三角形缺口中利落地翻滚而出!
眼前骤然一暗。
她(火舞)落地的瞬间顺势一个前滚翻卸力,战术手电的光柱迅速扫过四周。
这是一个极其狭窄、堆满杂物的储藏间。
墙壁斑驳,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
空气污浊得几乎凝滞。
腐烂的味道源头就在脚下——
几个巨大的、破损的编织袋瘫软在地,里面流出黑绿色、糊状的腐烂物,周围散落着干瘪发黑的土豆和洋葱,爬满了白花花的蛆虫。
几只肥硕的老鼠尸体躺在角落,皮毛脱落,露出森森白骨,显然是饿死已久。
各种废弃的清洁工具——
断裂的拖把、瘪掉的塑料桶、锈迹斑斑的铁皮簸箕——
如同垃圾山般胡乱堆砌,一直顶到低矮的天花板。
厚厚的灰尘覆盖着一切,蜘蛛网如同破败的纱幔,在角落和杂物之间纵横交错。
唯一的光源来自高处一个布满油污、几乎不透光的小气窗,吝啬地洒下几缕昏沉的光线。
地狱的出口,连接着另一个腐朽的坟墓。
紧随其后,李国华也狼狈地爬了出来,落地时一个趔趄,差点踩进那堆腐烂的糊状物里,被火舞一把扶住。
他(李国华)脸色灰败,精神力透支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李国华)的大脑。
“包皮!快!” 马权的声音从缺口传来,带着强弩之末的嘶哑。
他(李国华)撑开格栅的双臂已经开始剧烈颤抖,沉重的铁网正一点点向下压回!
包皮连滚带爬,几乎是扑进了缺口,火舞和李国华合力将他(包皮)拽了进来。
包皮瘫倒在布满灰尘的冰冷地面上,剧烈地咳嗽干呕,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最后,是刘波!
这个巨汉庞大的身躯成了最大的难题。
当他(刘波)艰难地爬到缺口下方时,马权撑开的缝隙对于他(刘波)魁梧的身材和背后巨大的“叹息之壁”盾牌而言,显得过于狭窄。
“盾牌!侧身!” 火舞冷静的声音穿透储藏间的污浊空气。
刘波怒吼一声,巨大的求生欲压倒了疲惫和恐惧。
他(刘波)猛地将沉重的盾牌尽力扭转到身体一侧,蜷缩起肩膀。
如同一个笨拙却拼尽全力的巨人,硬生生地朝着那个三角形缺口挤了进去!
“嗤啦——!” 他(刘波)厚重的作战服肩甲与粗糙变形的格栅铁条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甚至迸溅出几点火星!
巨大的挤压力让他(刘波)闷哼出声。
但他(刘波)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凭借着蛮横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庞大的身躯从缺口里“拔”了出来!
就在刘波那穿着厚重军靴的右脚最后离开格栅边缘、踏上储藏间地面的瞬间——
“吼——!!!”
一声震彻井底的狂暴嘶鸣,混合着无数节肢疯狂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猛地从下方火海中穿透上来!
金红色的火光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虫群!
它们顶着灼烧的剧痛,踏着同类焦黑的尸骸,竟然冲破了火焰的屏障!
最前沿的几只变异蟑螂,甲壳上还带着燃烧的余烬和焦黑的痕迹……
狰狞的口器疯狂开合,闪烁着怨毒的寒光,距离格栅缺口下方,仅剩最后两、三米的距离!
它们那深紫色的复眼,似乎已经死死锁定了储藏间里新鲜的血肉!
“梯子要断了!” 李国华失声惊叫。
他(李国华)的精神力被动地捕捉到脚下深处传来的、金属结构濒临彻底崩溃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哀鸣!
刘波猛地回头!
他(刘波)看到了下方汹涌而上的虫潮,看到了那在虫群踩踏和火焰炙烤下疯狂呻吟、扭曲变形得如同麻花般的最后几段铁梯!
断裂,只在须臾之间!
一旦梯子彻底垮塌,这些虫子会像潮水一样顺着井壁爬上来!
这个脆弱的格栅缺口,根本挡不住它们!
一股凶悍的戾气瞬间取代了刘波脸上的惊恐。
这个巨汉的双目骤然变得赤红!
他(刘波)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刘波)那如同攻城锤般粗壮的右腿,在一声狂暴的怒吼中,携带着全身的力量和体重。
狠狠一脚踹向格栅下方那截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连接着下方燃烧地狱的最顶端梯杠!
“日啊,给老子——断!!!”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刘波那包裹着合金护胫的巨足,如同液压锻锤般精准地轰击在梯杠与井壁连接处最脆弱、锈蚀最严重、又被高温灼烤得暗红的部位!
这一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喀嚓——嘣!哗啦啦——!!!”
那截早已不堪重负的梯杠应声而断!
断裂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悲鸣!
紧接着,如同引发了连锁崩塌!
下方相连的数节梯杠在巨大的拉扯力下纷纷扭曲、崩解!
沉重的金属梯段相互撞击、撕裂、脱落!
大块大块燃烧着火焰、包裹着焦黑虫尸的扭曲金属构件,如同陨石般呼啸着砸向下方涌上来的虫潮!
“嘶嘎——!!!”
虫群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金属暴雨砸得人仰马翻!
几只冲在最前的蟑螂直接被沉重的铁梯残骸砸成了肉酱,深紫色的浆液和碎裂的甲壳四散飞溅!
更多的虫子被砸落、被滚烫的金属灼伤,发出更加凄厉混乱的嘶鸣!
整个追击的势头被这狂暴的一脚和随之而来的金属崩塌彻底打乱、遏制!
退路,彻底断绝!
燃烧的铁梯残骸、焦黑的虫尸、扭曲的金属,在下方数米处堆积成了一个混乱的、仍在燃烧的斜坡,暂时阻断了垂直井壁。
虫群在残骸堆下疯狂嘶鸣、抓挠、试图攀爬,但速度被大大延缓。
储藏间内一片死寂。
只有众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死寂中,一股更深沉、更冰冷。
如同来自九幽地底的巨大脉动,猛地穿透了脚下的混凝土楼板,狠狠撞进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咚…咚……
这脉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沉重!
带着一种被彻底惊醒的、无边无际的贪婪与饥饿!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年的洪荒巨兽,被上方蝼蚁的喧闹和火焰的炙烤所激怒,缓缓睁开了它那布满血丝的、如同深渊般的巨眼!
它庞大的身躯在更深、更黑暗的地下缓缓舒展,每一次心跳,都让整个地基为之震颤!
储藏间角落堆积如山的杂物,在这无形的脉动中,簌簌地落下灰尘。
火舞的手电光柱,猛地扫向储藏间那扇紧闭的、布满油污的木门。
门缝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冷风,正悄然渗入。
木门下方,一道模糊的、拖拽状的暗红色痕迹,在厚厚的灰尘中若隐若现,一直延伸向门外未知的黑暗。
脚下的地狱暂时隔绝,身后的退路已然断绝。
前方的门缝外,是新的血腥痕迹。
而地底深处,那被彻底惊醒的恐怖,正用它的心跳宣告着——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