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们化身鲲鹏,翱翔于思想之海时,荣国府的其他人,可远没有这般惬意。
王熙凤便是其中一个。她素来是个“不信阴司报应”的泼辣货,可这次邪祟之事,着实让她心里犯了嘀咕。接二连三撞鬼的,可都是他们王家的姑奶奶!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了?她这些年执掌荣国府,缺德事、狠辣手段也没少用,一桩桩一件件想起来,竟让她后心冒出丝丝冷汗。
“平儿!平儿!”她猛地放下算盘,扬声唤道。
平儿忙掀帘进来:“奶奶有什么吩咐?”
王熙凤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银子塞给她,急声道:“快去!去请一尊开过光的玉佛回来!要快!要灵验的!”她需要一点心理安慰,或者说,需要一点“护身符”。
平儿见她脸色发白,不敢多问,连忙答应着去了。
贾政更是焦头烂额,再次不惜重金,请来了据说法力更为高强的僧道,在前院大张旗鼓地办法事,桃木剑挥舞,符纸漫天飞,诵经声、铃铛声吵得阖府不宁,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只求买个心安。
梨香院里,薛宝钗刚从王夫人处“尽孝”回来。她“不经意”间向王夫人透露,宝玉原本是想来看望母亲的,只因林妹妹身子忽然不适,他才急着跟了过去探望。王夫人本就恨毒了黛玉,一听此言,更是认定了自从这“丧门星”来了之后,自己才诸事不顺,连连撞邪,如今连儿子都被她勾得忘了娘!新仇旧恨交织,那眼神阴毒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薛宝钗从王夫人处回来后,便去看了薛姨妈。薛姨妈脸肿未消,说话含混不清,唉声叹气。香菱在一旁端着药碗伺候,显然是熬夜看守,累极了,眼睛都快睁不开,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薛蟠?自是早不知跑哪里喝酒胡闹去了,根本指望不上。
薛宝钗看着这一幕,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吩咐同喜同贵仔细伺候着,便让莺儿伺候自己洗漱安歇。临睡前,还不忘冷静地叮嘱了香菱一句:“夜里警醒些,守着太太,若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我。”
诸葛青照例在晚间回去,精心做了饭菜,穿过时空给黛玉送来,陪着她香甜地吃完,才放心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来了荣国府,第一件事便不再是直接去找黛玉,而是先在府里“闲逛”一圈。那些被他记在小本本上的、背后非议过黛玉的下人,便开始接连不断地倒些无伤大雅的小霉。
周瑞家的,刚领了月钱,转眼就不翼而飞;爱嚼舌根的两个婆子,好端端走在路上,会突然被人从后面踹一脚,摔个嘴啃泥;一个曾嘲笑黛玉“孤傲”的嬷嬷,晚上掀开被子,惊骇地发现床铺正中赫然躺着一坨不知哪来的狗屎…
这些事不大,却足够恶心人,搞得下人们之间也人心惶惶,私下里传言是那“邪祟”专挑嘴贱手黑的下手,一时间,许多人都收敛了不少,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诸葛青见好就收,小小惩戒一番后,便回去陪黛玉。
两人或是一处读书论道,或是去园子里游玩赏景。有了诸葛青这个“隐形”玩伴,黛玉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快活充实,屋内时常传出她轻灵悦耳的笑声,仿佛与贾府其他地方弥漫的恐慌压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宝玉仍是锲而不舍地来找黛玉,薛宝钗也仍是锲而不舍地跟着宝玉、寻着机会便在王夫人面前上眼药。而黛玉,每日里跟着她的“青大哥”在思想和现实的两个世界里“东跑西跑”,只觉得时光飞逝,转眼间,寒冬渐逝,竟已有了些许初春的暖意。
一次晚宴,许久未曾露面的王夫人终于出现了。她看起来清减了不少,脸颊甚至有些凹陷,使得原本富态的面容透出一股刻薄阴鸷之气。她坐在那里,话不多,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时不时冷冷地扫过黛玉,让黛玉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面前的珍馐美味也食不知味,只盼着宴席快点结束,好早早离开。
宝玉浑然不觉,仍在一旁殷勤地给黛玉布菜,小声说着哪道菜可口。黛玉食不下咽,正暗自焦灼,忽见王夫人身后,诸葛青的身影悠然出现,还冲她眨了眨眼。
黛玉的心瞬间就落回了实处,她甚至有了胃口,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菜,时不时悄悄瞥一眼正在王夫人面前做鬼脸的诸葛青,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宴席终散,宝玉又黏上来,非要送黛玉回去。贾母乐见其成,笑呵呵地应了。黛玉无法,只得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了房。宝玉又在门口啰啰嗦嗦地关怀叮嘱了许久,才被袭人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