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贾母拉着黛玉的手,闲聊家常。她看着黛玉,眼中满是慈爱,问道:“可曾念过书?”
林黛玉得了诸葛青的提示,便只垂眸轻声回道:“只上了一年学”想了想,又补充道,“认识几个字罢了。”
贾母听了,果然满意地点点头,笑容更深了些:“认得字就好,女孩儿家,原不必读太多书。”
正说着话,只听院外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诸葛青和林黛玉几乎是同时精神一振——正主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的少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诸葛青飘在半空,摸着下巴打量:“啧,这小子……皮相是真不错!难怪讨老人喜欢。这脸盘子,圆润有福气。”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林黛玉,发现她也正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走进来的贾宝玉。
林黛玉看着那张确实如青大哥所说“脸很大”、穿着也极其华丽张扬的少年,再想起青大哥对他的评价,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涌上心头。她努力绷着小脸,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连忙用帕子掩了掩。
贾宝玉一进门,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住一般,牢牢地黏在了林黛玉身上。他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风姿绰约的女孩儿!那双含露目,如泣如诉;那罥烟眉,似蹙非蹙;那通身的气派,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整个人瞬间痴了,浑然忘了礼数,几步冲到林黛玉面前,脱口而出: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来了!经典台词!
林黛玉心中猛地一惊!果然!跟青大哥说的一模一样!这人初次见面,就如此轻浮孟浪!她小脸瞬间冷了下来,如同罩上了一层薄霜,微微侧身避开他过于灼热直白的目光,声音清冷而疏离:“宝二哥说笑了。黛玉初至京都,何曾与宝二哥见过?”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拒绝和划清界限的意味。
贾宝玉被这冷冰冰的态度噎了一下,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觉这妹妹与众不同。他兴致勃勃地围着黛玉打转,又问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
林黛玉说了名。
宝玉又问:“表字?”
林黛玉心中愈发羞恼。闺阁女儿的表字,岂是外男能轻易问得的?更何况是初次见面!她强压着怒气,冷声道:“无字。”
贾宝玉一听,更来了精神,抚掌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 他自以为风流倜傥,得意地看向探春,想寻求认同。
林黛玉此刻已是忍无可忍!这贾宝玉,不仅轻浮,还如此不知分寸,竟要擅自给她起字?!这简直是极大的冒犯!她霍然抬头,那双含露目里已凝了冰霜,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
“宝二哥好意,黛玉心领。只是闺阁女儿的表字,自有家父赐予。不敢劳烦宝二哥费心!” 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贾母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叹。她本存了撮合两个玉儿的心思,宝玉的样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性情也温柔,本以为能讨得黛玉欢心。谁知这外孙女竟似对宝玉全无好感?态度如此冷淡疏离?不过转念一想,黛玉初来,性子又清高些,或许相处久了,以宝玉的手段……她按下心思,只作未见。
王夫人坐在下首,看着自己心肝宝贝儿子在林黛玉面前连连碰壁,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那股邪火“噌噌”直冒!她捏着佛珠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这小蹄子!仗着有几分姿色,竟敢如此落我宝玉的面子!假清高给谁看?不识抬举的东西!
贾宝玉被林黛玉这毫不留情的拒绝弄得有些讪讪,却依旧不死心。他目光落在林黛玉颈间,他心头一热,自以为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忙问:“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来了!诸葛青精神一振!好戏开场!他得意地看向林黛玉,眼神示意:快!亮家伙!
林黛玉心中也早有准备。她抬起手,从容不迫地取出那个深蓝色锦缎的小锦囊,解开丝绳,取出那块拇指大小、上端晕紫、雕成灵动小鱼的和田玉坠。莹润的玉质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精巧的游鱼纹饰栩栩如生。
“有的。”林黛玉将玉坠托在掌心,声音平静无波,“这是家父所赠。”
贾宝玉一愣,凑近细看。那玉质纯净,雕工非凡,一看就非凡品。他下意识地追问:“玉上……可有字没有?”
字?!
诸葛青一愣,什么情况?
林黛玉看着手中光洁无字的玉坠,摇了摇头:“并无字迹。”
“没有字?”贾宝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欺骗和侮辱!他猛地摘下自己脖子上那块“通灵宝玉”,看也不看,狠狠地朝着地上掼去!
“什么劳什骨子!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如今来了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他一边摔,一边跺脚,声音尖利刺耳,带着一种疯狂的执拗!
“啊!”
“宝玉!”
“快拦住他!”
“我的玉啊!”
荣禧堂瞬间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惊呼着扑上去抢玉,贾母吓得脸色发白,连声叫着“孽障”、“心肝”,王夫人更是又急又怒,看向林黛玉的眼神简直要喷出火来!都是这小贱人惹的祸!
诸葛青飘在混乱的中心,目瞪口呆地看着贾宝玉那撒泼打滚的癫狂模样,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卧槽?!不是哥们?!这都能触发摔玉技能?!原着里是因为黛玉说‘我没有’,他才摔的啊!现在林妹妹明明有玉,只是没字……这逻辑也能通?!这他妈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啊?自我攻略型?”
林黛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小脸微微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虽然知道贾宝玉会“摔玉”,但亲眼目睹这如同失心疯般的癫狂场面,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一只无形却带着温暖力量的大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安抚性地揉了揉。
“别怕。”诸葛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沉稳而有力,“不关你的事,是他自己脑子有病。”
林黛玉抬起头,看了一眼诸葛青所在的方向,感受到那份无声的支持,心中稍定,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只是看着那混乱的场面和贾宝玉癫狂的样子,心中对这位表哥的厌恶和不喜,已然达到了顶点。
诸葛青看着地上被丫鬟婆子们抢在手里、完好无损的“通灵宝玉”,又看看还在贾母怀里哭闹撒泼的贾宝玉,眼神冰冷。他掰了掰手指,发出无声的脆响,盘算着:“今晚……是先打老妖婆呢?还是先打这熊孩子?要不……娘俩一起?来个买一送一?”
贾母抱着贾宝玉,心肝肉儿地哄了半天,许了无数好处,才让这混世魔王渐渐止住了哭闹。贾母疲惫地揉着额角,问下人:“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林姑娘远来,自然先安置要紧。依我看,不如让林姑娘暂且住在宝玉原先的碧纱橱里。宝玉嘛……”她看了一眼贾母怀里的宝玉,笑道,“挪出来,跟我住在套间暖阁儿里,这样也便宜照应。”
贾母尚未说话,贾宝玉一听能和神仙似的妹妹住得近,立刻来了精神,扭股糖似的在贾母怀里撒娇:“老祖宗!我要和妹妹住一起!我不挪出去!我要住在碧纱橱外面的大床上!离妹妹近些!”
贾母看着孙儿期盼的眼神,又看看旁边清丽脱俗的外孙女,心中那点撮合的心思又活络起来,眼看就要点头答应。
林黛玉大惊失色!让她和贾宝玉住这么近?!仅隔着一道碧纱橱?!这如何使得!万一这混世魔王半夜发疯……她求助般地看向诸葛青的方向。
诸葛青也是心头火起!这小色胚!想得美!他立刻在林黛玉耳边低喝:“快拒绝!用你父亲的名义!说男女有别!”
林黛玉得了主心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惶,上前一步,对着贾母盈盈一拜,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礼法规矩:
“外祖母垂怜,黛玉感激不尽。只是……父亲自幼教导,男女七岁不同席。今黛玉已年满七岁,宝二哥亦已垂髫。若同处一室,纵有碧纱橱相隔,终究于礼不合。此事若传扬出去,恐有损宝二哥清誉,于贾府声名亦是不利。还请外祖母三思!” 她抬出了父亲林如海,更点明了此事关乎贾府声誉和贾宝玉的清誉,理由堂堂正正,让人无法反驳。
贾母看着林黛玉那副沉静端凝、知礼守节的模样,再看看怀里还在不依不饶、只知胡闹的孙子,心中那点偏向不由得淡了几分。外孙女说得在理!宝玉确实也大了,不能太由着他胡来!她拍了拍贾宝玉的手,语气带着安抚却也有一丝不容置疑:“好了宝玉,你妹妹说得对!是外祖母老糊涂了。男女有别,礼不可废。”她转头吩咐王熙凤,“凤丫头,另寻一处清净雅致的院子,给你林妹妹收拾出来,一应摆设用具,都要最好的!鹦哥,”她又看向刚拨给黛玉的大丫鬟,“你以后就跟着林姑娘,好生伺候着!”
贾宝玉见贾母都发了话,虽心有不甘,也只能哼哼唧唧地作罢,看向林黛玉的眼神更加痴迷,却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神仙妹妹好像真的不喜欢他?
王夫人气得几乎咬碎银牙!这小贱人!竟敢当众驳了宝玉和老太太的面子!还抬出什么礼法规矩!假清高!她看向林黛玉的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