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刺耳急促的闹钟声如同钢针,狠狠扎进诸葛青的耳膜。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不止,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熟悉的书桌,堆满习题的书架,墙上贴着的动漫海报……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大口喘着气,茫然地环顾四周。刚才那一切……船舱、月光、惊恐的林妹妹、诡异的消失……清晰得如同刻在脑子里。是梦?可那感觉……那心跳加速的感觉,那指尖触碰到她睫毛的微凉触感……还有那巨大的、被时空拉扯的吸力感……都太过真实!
一股强烈的惆怅和失落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回味着梦中那双含泪的、受惊的、最后带着茫然和探究的眼睛。林妹妹……
“卧槽!”床头闹钟上刺眼的“7:15”让他瞬间从伤春悲秋中惊醒,所有关于林妹妹的愁绪被一股巨大的恐慌彻底碾碎。
“完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冲进卫生间胡乱抹了把脸,抓起书包就往外狂奔。什么葬花词,什么风刀霜剑,什么穿越船舱,此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路风驰电掣冲到学校,踩着早读的铃声冲进教室,在班主任严厉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溜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桌刘雨婷,一个扎着高马尾、性格爽朗的女生,看着他气喘吁吁、头发乱翘的样子,忍不住抿嘴偷笑。
早读结束,第一节课的数学公式如同催眠曲,加上昨晚那个“真实”的梦带来的精神疲惫,诸葛青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啄。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声响起,一股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将他淹没。早上跑得太急,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饭,此刻胃里空空如也,前胸几乎要贴到后背。
他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哀嚎了一声:“饿死了……”
旁边的刘雨婷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红豆面包,递到他面前,笑着问:“喏,没吃早饭吧?要不要来点?我多带了一个。”
诸葛青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包,虽然饿,但那股子懒劲又上来了。他摆摆手,声音拖得长长的:“谢啦,婷姐,不用了,我扛得住。”说着,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校服外套的口袋,想掏两颗糖出来垫垫肚子。
指尖在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摸索了几下。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糖呢?
他明明记得昨天放学前,特意在兜里塞了好几颗水果糖和奶糖!而且他非常确定,昨晚睡觉前,校服拉链是拉得好好的!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了上来,比早上被闹钟惊醒时还要冰冷。那些糖……难道……不是梦?他送给林妹妹的糖……是真的送出去了?所以口袋里的糖才不见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得他脑子嗡嗡作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诸葛青?你怎么了?”刘雨婷敏锐地察觉到他脸色骤变,担忧地问,“脸怎么突然这么白?是不是饿过头了不舒服?”
诸葛青猛地回过神,对上刘雨婷关切的目光。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没……没什么。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来,数学作业……好像……忘写了。”
“啊?”刘雨婷愣了一下,随即翻了个白眼,“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低血糖了呢!赶紧补吧你!她的作业你也敢忘?”她不再追问,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书本。
诸葛青却再也无法平静。整整一天,他坐在教室里,心思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完全无法集中。老师的讲解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眼前的课本也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一次次飘回那个月光下的船舱,飘回林黛玉那双惊惧又带着探究的眼睛,飘回自己消失前放在桌上的那几颗糖果……
如果那不是梦……那意味着什么?
放学回到家,他甚至顾不上吃饭,径直冲进自己的房间,再次翻开了那本深红色的《红楼梦》。这一次,他看得无比仔细,每一个关于林黛玉的细节,关于她初入贾府的描写,关于她坐船北上的路线……字字句句,都仿佛带着全新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意味。
夜色渐深。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混合着白日里巨大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他捧着书,靠在床头,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
……
又是那股带着水汽和淡淡檀香的微凉空气。
诸葛青猛地睁开眼。
依旧是那个雕梁画栋、陈设雅致的船舱。但这一次,光线明亮了许多。不再是夜晚的幽暗,而是白昼天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舱内的一切都照得清晰可见。
他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那个小小的身影。
林黛玉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绣墩上,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她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白的手帕,正无声地抹着眼泪。那单薄的背影,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孤寂无助,仿佛随时会被窗外浩渺的江水吞没。
诸葛青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林黛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肩膀猛地一僵,缓缓地、带着一丝迟疑和惊惧回过头来。
当她的目光对上诸葛青的视线时,那双含露目瞬间睁得溜圆,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诸葛青的身影,充满了惊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雪雁正端着一碗刚温好的药,站在林黛玉身边,对诸葛青的出现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