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从白雨薇家到苗正家少说也得一小时,这次苗正一路风驰电掣,不到半小时就杀到了楼下。
车子停稳,苗正的手还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恳求的眼神看向苗妙妙:“妹......要不你先上去?等你把他弄走了,我再回家?”
苗妙妙被他这话噎得一时无语,深吸一口气才把到嘴边的吐槽咽回去,“行,反正咱俩也不能同时出现,你躲好了.......”
她推门下车,刚走出两步,又被苗正从车窗里探出头叫住:“哎!钥匙!你不要钥匙啊?”
苗妙妙回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甩下一句:“我有脸。”
“扫脸就扫脸,还‘有脸’......骂谁呢.......”苗正看着苗妙妙转身上了楼,才敢压低声音小声嘀咕。
苗妙妙快速来到9楼,发现门关得死死的。
陈景行这么长时间就自己待在房间里?
苗妙妙心里泛起了嘀咕。
按照他那个性格,不应该这么安静才对啊。
她赶紧用脸部识别解锁,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室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难道他已经走了?
也是,苗正去了这么久,以那位大少爷的脾气,能耐心等下去才怪了。
苗妙妙松了口气,转身就准备下楼告诉她哥这个“好消息”。
可就在她抬脚的瞬间,卧室方向却突然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细微的抽泣声。
苗妙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犹豫了一下,她蹑手蹑脚地朝卧室走去。
房间里异常昏暗,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彻底隔绝。
借着门缝透入的一丝微光,苗妙妙勉强看到苗正那张凌乱的大床上,被子明显隆起一团,里面确实蜷缩着一个人。
苗妙妙上前轻轻掀开一点被子。
陈景行就那样蜷缩着,红着眼睛抬眼望向她,一滴泪正顺着脸上滑落。
在与她对视的瞬间,他没去擦眼泪,而是猛地拽过被子,又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蒙了进去。
苗妙妙彻底呆住了,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他哭了?
那个游戏人间、嚣张跋扈的陈三少......哭了?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陈景行......”她回过神,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她没有再去拉扯被子,只是缓缓在床边坐下,“你怎么了?手......还好吗?”
被子里没有任何回应,房间里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苗妙妙叹了口气,起身就要去开灯。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一只手猛地从被窝里伸出,急切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紧接着,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不是变态......阿正.....你别离开我......”
苗妙妙皱着眉头看着他,变态?
他哭是因为她哥说他是变态?
也是,堂堂一个男子汉让人说变态谁受的了!
“我知道,我刚才是逗你的。”她语气软了下来,重新坐回床边,“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变态呢?手好点了吗?”
“没有......”陈景行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好像......废了。”
“废了?”苗妙妙心下一紧,立刻掀开被子拉他坐起来。
他手上的绷带包扎得专业整齐,应该是专业医生包的。“是医生说的......废了?”她皱紧眉头追问。
陈景行却不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发红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看着眼前的阿正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昨天......
他好不容易动用所有关系,才找到了这个地址。
怀揣着难以抑制的期待敲开门,见到的,却是围着浴巾的“苗正”,以及对方脸上那全然陌生的眼神。
那一刻,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当他推开苗正,看见卧室里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时,他的心彻底死了。
虽然他自己以前很爱玩,可当他清晰地意识到苗正的生活也是如此时,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确定了自己的心,可苗正呢?
他会接受自己吗?
心口的疼痛剧烈地撕扯着,比手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要疼上十倍。
“滚!”他对着床上的女人嘶吼,所有的恐慌和绝望都化作了这失控的怒意。
他看到苗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紧接着,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他咬着牙,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身体晃了晃,却始终没有后退。
比起脸上的疼痛,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苗正那双冰冷又陌生的眼睛。
“你有病啊!这是我家,你谁啊!”
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巨大的委屈和伤心让他眼圈瞬间通红。
“陈景行......”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苗正”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立刻堆起了客套而陌生的笑容。
可他看得分明,那笑容是因为“陈家三少爷”这个身份,而不是因为他陈景行这个人。
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感觉告诉苗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苗正的抗拒与闪躲。
那一整夜,苗正都用各种借口躲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直到今天早上,他借口买早餐,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个家。
他知道,阿正不是去买早餐,他是跑了。
身心俱疲的他,最终蜷缩在苗正的床上,贪婪地呼吸着,试图寻找一丝属于他的气息。
可被子里是空的,没有他记忆里那股让人安心的、温暖的椰奶香。
他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了。
就在他被绝望吞噬时,门开了。
她回来了,又一次坐在了他的身边。
而当她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那股熟悉的、清甜的椰奶味温柔地将他包裹。
他的心,因这失而复得的气息而猛地收紧。
她问他话,他却不敢轻易回答了。
他怕自己说错任何一个字,眼前这个带着“椰奶味”的阿正,又会一走了之。
“喂,问你话呢?是医生说的吗?”苗妙妙看陈景行发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嗯......”陈景行低低地应了一声。
苗妙妙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他为了救自己,真的废了一条胳膊......
怪不得他会哭。
要是换作自己的胳膊废了,恐怕想死的心都有。
“陈景行......对不起......”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她,
下一秒,她便被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陈景行用没受伤的手臂紧紧环住她,声音在她耳边低沉而坚定,“不用说对不起......就算重来一百次,我还是愿意用这条胳膊换一个你。”
“陈景行,我......”苗妙妙的脸被迫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颤栗。
她想解释,想挣脱这个过于亲密的拥抱。
“我知道,别说......”陈景行却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那力道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乞求。
他害怕,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任何划清界限的话。
苗妙妙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她实在没办法在陈景行最脆弱的时候打击他。
“我胳膊废了,董事会他们都会看我的笑话......”陈景行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变得含糊而依赖,“阿正,你来公司帮我,好不好?”
“......好”这个字几乎是未经大脑,便被满腔的愧疚推着,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的瞬间,理智回笼,她立刻就后悔了。
天啊,她答应了什么?
顶着哥哥的身份,去陈氏集团?
这个用谎言编织的旋涡,她非但没能脱身,反而越陷越深了。
这种替身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