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一共收拢了三十多位青壮,相比起被掳掠的妇孺算不得什么,但能被掳掠走的,基本上都是那种给把刀就能成兵的青壮,算是极为不错的兵源。
对柔然人来说,这一类的青壮,则是最好的劳动力,被掠至草原后,基本上就只有被累死的命。
而现在,带着对柔然人的恨,这些人将跟随林曌一同向柔然人复仇。
至于现场这些柔然人的尸体该如何处理,林曌的方法很简单。
“铸京观吧,三百多人不多,也算提前练练手了。”
林曌如此吩咐。
对于这个命令,麾下两千余轻骑倒是没多想,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虽与林曌接触不多,但这些军卒却多多少少能感受到林曌身上的一个特点,那便是对草原人尤为痛恨。
这些人私底下也有过猜测,或许这与公主殿下差点成为与草原和亲对象有关。
铸京观的过程不用赘述,轻骑们不是动手的主力,真正在这件事上出力的还是那三十多位青壮。
这些人恨透了柔然人,即便这些人已死,这些青壮也是丝毫不留情。
对付三百多柔然人没用多少时间,反倒是铸京观和护送妇孺用了不少时间,直至两个多时辰之后,队伍才重新聚集。
“唳!”
天空中,鹰隼回返,一声低鸣,紧接着便朝一个方向飞去。
见到这一幕,众人都心中有数。
“走!”
林曌也不废话,一夹马腹,黑光便一马当先朝前奔去,速度不算快。
后面,两千余轻骑立马跟上,神色兴奋。
原因很简单,方才的缴获之中,除开分给妇孺的一部分,剩余之中也有一部分被分给了他们。
现在对他们来说,找到柔然人不止是能报国仇家恨,更关键是能发财。
双管齐下,柔然人在他们眼中已经与金钱等价。
鹰隼在云端盘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大地,为它的主人指引着猎物的方向。
接下来的两日,林曌率领的这支骑兵如同幽灵般在代州北部区域游弋。
凭借着鹰隼的空中侦察,他们精准地找到了三支分散在外的柔然斥候队伍。
人数最多的一支有两百余骑,正在一处河谷地带休整,被林曌率军从两侧高地俯冲而下,截断退路,半个时辰内便被全歼。
处理的法子照旧,尽数杀之,被掳掠的人丁或遣散或带走,总之安排妥当。
人数较少的两支,分别只有五六十骑和二三十骑,正在执行侦察和劫掠任务,遭遇林曌的主力后,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便被迅猛的冲锋击溃,少数试图逃窜的,也被外围游弋的轻骑射落马下。
战斗干净利落,不留活口本是惯例,但林曌特意吩咐,每次杀之前都留了几个舌头,由队伍中懂得柔然话的人拷问。
如此几番拷问,零散的信息被拼凑起来,林曌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此次入寇的柔然人并非散兵游勇,而是来自柔然王族之一的别真部,兵力接近四万。
别真部与上次入侵长安的真特部关系极为密切,相传皆是源自柔然早期首领郁久闾车鹿会的后代。
真特部在长安城下损失惨重,别真部此次大举南下,既是为劫掠财富人口,也带着明显的复仇意味,甚至可能存了趁大景虚弱,占据部分疆土的野心。
柔然人可不蠢,自然能感受到这时期大景的虚弱,若是不趁机狠狠咬上一口,就有愧于草原人的传统了。
近四万大军,规模已然不小。
但其营地分布、警戒程度,从俘虏口中得知,却似乎并未太过紧张,显然一路的顺畅让他们产生了轻敌之心。
“传令下去,丢掉不必要的缴获,只带三日干粮。”
林曌听完汇报,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下达命令,“全军轻装,加快行军速度,目标别真部主营!”
她要的,就是在对方最松懈的时候,给予其雷霆一击!
别看林曌只有两千多轻骑,但面对近四万之众的敌人,她依旧没有半点避其锋芒的意思。
……
与此同时,代州北部,一处水草丰茂的河谷地带,连绵的柔然营帐如同各色的蘑菇般散布开来,正是别真部主力大营。
中军大帐内,别真部首领乌洛兰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铺着完整虎皮的宽大座椅上,面前摆满了烤羊和美酒。
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一道刀疤从左额划过眉骨,更添几分凶悍。
其帐下,坐着十几名别真部的头人、将领,个个气息彪悍。
而在这群人中,曾经作为真特部首领乌勒阿塔副手,又侥幸从林曌刀下逃生的阿勒坦,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有着在场众人都不曾有的忧虑。
“乌洛兰大首领。”
阿勒坦开口劝说:“我们真的不能大意,那位塑宁公主……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真正的煞星!真特部的精锐就是葬送在她手里,我们应当加强营地周围的巡逻和警戒,尤其是夜里,绝不能……”
显然,类似的劝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这一次同样如此,只不过亦如之前那般,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够了,阿勒坦!”
乌洛兰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抓起一根羊腿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地嗤笑道:“我看你是被那个景朝女人吓破了胆子!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难道她还能带着神将,飞到我这四万大军营地里来不成?”
他举起酒杯,环视帐中众人,大声道:“真特部的仇,我们一定要报!这次不仅要抢够过冬的粮食和女人,最好能活捉那个什么塑宁公主!让大家都尝尝,这大景公主是个什么滋味,哈哈哈!”
帐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粗野的哄笑,众多头人将领纷纷举杯附和,看向阿勒坦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鄙夷。
在他们看来,勇士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吓住?
阿勒坦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干笑,心中却愈发沉重不安。
那种莫名的心悸感,从几天前就开始萦绕不去。
就在这时,乌洛兰似乎想起了什么,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两天派出去的几队斥候,都回来了吗?”
一名负责军务的头人立刻起身:“回大首领,还有三队没有回报,可能是在远处发现了肥羊,耽搁了时间。”
乌洛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种小事在劫掠途中时有发生。
但阿勒坦却猛地站了起来,急声道:“大首领!三队斥候未归,这绝不正常!请立刻下令,加强营防,多派游骑出去查探!我担心……”
乌洛兰皱了皱眉,虽然觉得阿勒坦小题大做,但为了安抚他,还是随意地吩咐了一句:“那就按阿勒坦说的,再加派两队人出去看看。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
他拍了拍手,大声道:“把抢来的那些景朝女人带上来,分给各位头人享用!”
很快,十几名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大景女子被推搡着进了大帐。
柔然头人们顿时眼睛放光,哄笑着上前,如同挑选货物般,将这些女子粗暴地拉扯到自己身边,上下其手,帐内充斥着女子的哭泣哀求和柔然人的大笑与喧哗。
阿勒坦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感达到了顶点。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迅速逼近。
他情愿是自己想多了,但每次想起来那位公主,都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乌洛兰也搂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准备将其带回后帐之时——
“敌袭!!”
“景军杀来了!!”
用柔然语发出的凄厉警报声,混杂着嘈杂的喊杀声、马蹄声、以及濒死的惨叫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营地外围炸响,瞬间传遍了整个大营。
大帐内的喧嚣戛然而止。
乌洛兰猛地推开怀中的女子,霍然起身,脸上满是惊怒:“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弯刀,大步冲出帐外。
阿勒坦和众头人也慌忙跟上。
一出大帐,眼前的情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营地东侧的方向,栅栏已经被暴力冲破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火光冲天,映照出无数如同鬼魅般冲杀进来的景军骑兵。
那些骑兵人数似乎并不算多,但冲锋的势头却凶猛得可怕。
他们如同烧红的刀子切黄油一般,在混乱的柔然营地中肆意砍杀,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当先一骑,战马通体覆盖鳞甲,神骏非凡,马背上那道金甲红披的身影,在火光照耀下,如同战神降临,手中一杆透着银光的长柄马槊挥舞开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人马俱碎!
“是……是她!塑宁公主!他来了!!”
阿勒坦只看了一眼,便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真的来了,大首领,快!快命人马挡住她,不然我们都完了,快!!”
乌洛兰看着那片迅速扩大的混乱,看着自家勇士在那支景军骑兵面前如同草芥般被收割,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屈辱涌上心头。
他举起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慌什么!他们人不多!给我围上去!杀了他们!把那个女人给我捉住,我要将她蹂躏致死,都给我去!”
眼下的一幕对他这种草原勇士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侮辱,自然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