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唐珏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球上。
可没过几分钟,眼角余光又不受控制地溜了过去——
周燃正跳起来争抢篮板,高高跃起的身影在空中短暂定格,阳光勾勒出他绷紧的肩背线条和充满力量感的腰腿轮廓……
唐珏猛地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脸上刚被风吹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甚至比刚才更甚。
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假装在系鞋带,心里乱成一团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哨响,唐珏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硬仗,累得够呛,后背的汗都凉了。
拖着步子往更衣室走,只想赶紧回家瘫着。
刚走出操场,手机就嗡嗡震起来,是齐理的视频邀请。
唐珏找了个树荫下接通,屏幕上立刻跳出齐理那张八卦兮兮的大脸。
“唐小珏!体育课怎么样?有没有金发碧眼大长腿的妹子啦啦队啊?”齐理挤眉弄眼。
唐珏累得眼皮都不想抬:“……没注意。”
“切,没劲。”齐理撇撇嘴,突然又凑近屏幕,眼睛贼亮,“诶?不对啊!你这脸怎么这么红?跟煮熟了的虾似的!还有这眼神……啧啧啧,魂不守舍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打球的时候看上哪个洋妞儿了?还是……被哪个帅哥迷住了?”
“滚蛋!”唐珏像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下意识地反驳,“……太阳晒的!烦不烦!”
齐理盯着他看了两秒,嘿嘿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
“得了吧你!就你这反应……我看啊,八成不是看球去了,”他拖长了调子,促狭地眨眨眼,“是看人去了吧?嗯?那个……周燃?”
“齐理!!!”唐珏的脸一下红得更彻底了,几乎要冒烟。手指狠狠戳向屏幕上的红色挂断键,“你闭嘴!挂了!”
屏幕瞬间黑掉。
唐珏攥着发烫的手机,站在树荫下,心脏还在咚咚咚狂跳,耳边全是齐理最后那句
“看人去了吧?嗯?那个……周燃?”
操!
唐珏抬手捂住自己烫得要命的脸颊,挫败地低吼了一声。
完了。
这下……好像真解释不清了。
-
齐理那个视频电话像往唐珏脑子里扔了颗燃烧弹,烧得他整个人都焦躁不安。
接下来的半天课,他全程开启屏蔽模式——
物理意义上的屏蔽周燃。
历史课上,ms. Robinson提问,周燃小声提醒答案?
没听见。
English Lit小组讨论,周燃自然地想跟他一组?
唐珏一个箭步窜到对角线的女生堆里,顶着女生们诧异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我加入这组。”
化学实验课,两人本来分到一组。
周燃拿着实验器材走过来,唐珏立刻举起手,用磕巴但异常坚决的英语对mr. davis说:“Excuse me, sir? can I… work alone? I… I need to focus.”(打扰一下老师?我能…自己一组吗?我…我需要集中注意力。)
说完,完全不敢看周燃什么表情。
周燃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拿着两个锥形瓶,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着唐珏几乎要把头埋进实验服的背影,眉头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去找了另一个落单的同学组队。
唐珏一个人对着复杂的滴定管和试剂,操作得手忙脚乱,好几次差点把溶液洒出来。
他能感觉到后背有道目光,沉沉的,带着点探究。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让唐珏更烦躁,动作也更僵硬,最后实验结果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响,唐珏抓起书包就想第一个冲出教室。
结果刚站起来,就听见旁边传来收拾东西的窸窣声,紧接着,周燃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不高,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
“唐珏。”
唐珏身体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
深吸一口气,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点,甚至带了点不耐烦:“干嘛?”
周燃背着书包站在过道里,没像平时那样笑,眼神很认真地看着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困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顿了顿,目光在唐珏明显带着烦躁和躲避的脸上扫过,“下午……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没有。”唐珏立刻否认,声音又快又硬,像在掩饰什么,“我能有什么不舒服?好得很。”
唐珏偏过头,避开周燃的视线,手指用力攥紧了书包带子。
周燃没被他这态度堵回去,反而往前凑近了一小步。
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和一点运动后的清爽气息,瞬间笼罩了唐珏的感官。
唐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那……”周燃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点试探,“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这句话像根小针,精准地戳中了唐珏心里那团乱麻的核心。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周燃那双清澈坦荡、带着真诚询问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戏谑或调侃,只有纯粹的关心和一点点不安。
齐理那句“你看上那小子了”和“看人去了吧”又在脑子里炸开。
唐珏的脸一下热了,一股强烈的羞恼和心虚涌上来。
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拔高了,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尖锐:
“你烦不烦!管那么多干什么!离我远点!”
吼完这句,唐珏自己都愣住了。
教室里还没走完的同学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周燃明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了。
他脸上的困惑瞬间凝固,眼神里的光似乎黯了一下,那点小心翼翼的不安也变成了明显的受伤和错愕。
周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是抿紧了唇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深深地看了唐珏一眼。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不解,有受伤,还有一丝被无端指责的委屈。
然后,周燃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睫,侧身绕过唐珏,快步走出了教室。
唐珏僵在原地,像被抽空了力气。
教室里残留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看着周燃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脏又闷又痛。
刚才那股发泄似的怒火瞬间被冰水浇灭,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恐慌。
操!
他都干了什么?
周燃只是关心他……他却像个疯子一样冲他吼……
那句“离我远点”……周燃会不会……真的就离他远点了?
这个念头瞬间缠紧了唐珏的心脏。
他猛地抓起书包,几乎是踉跄着追了出去。走廊里人来人往,却早已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唐珏站在嘈杂的走廊中央,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恐慌,正冰冷地顺着他的脊椎往上爬。
比刚下飞机时那种茫然无措,更让人窒息。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指尖都在发颤。
完了。
好像……真的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