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珏看着那两个步步逼近的惨白纸人,认命地弯腰,捡起地上那件被他扔掉的刺目红袍。
指尖触到冰凉的绸缎,带着陈腐的樟脑味,他闭了闭眼,咬着牙往身上套。
盘扣歪斜,衣襟凌乱,也顾不上了。
“高堂满座,亲朋好友,齐聚一堂——”
那阴森尖细的唱礼声再次幽幽响起,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来。
供桌两侧,两把太师椅无声地沉入黑暗中。
紧接着,椅子旁边的地面,毫无征兆地亮起两点幽微的红光——
是两根细长的红烛自行点燃了!
惨淡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了椅子上摆放的东西——
不是人。
是四个黑漆漆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牌位!
烛光跳跃,隐约可见牌位上深深刻着的‘陈’字。
死寂。
唱礼声停了,似乎在等待。
聂淮和施屿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
聂淮没说话,径直走到供桌左侧那把亮着烛光的太师椅旁,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施屿紧随其后,在他旁边的另一把同样亮着烛光的椅子上落座。
两人面无表情,像两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被那幽红的烛光映照着。
还剩下两把椅子,在供桌的右侧,同样幽幽燃起了烛光。
齐理和林澈看着那空着的椅子,再看看椅子上冰冷的牌位和燃烧的红烛,脸都绿了。
这‘亲朋好友’,还得他们自己凑上去当?!
“我……我……”林澈抖着嘴唇。
“靠!拼了!”齐理一咬牙,闭着眼冲过去,一屁股坐在靠外的那把椅子上,身体僵得像块木头。
林澈见状,也哭丧着脸,挪到剩下那把椅子上坐下,双手死死抓着膝盖,指关节泛白。
五个人,六把椅子(连同牌位)。
还差一个‘亲朋’?
就在几人以为卡住了的时候,一直沉默站在阴影里的周燃动了。
他迈开长腿,走到供桌正前方——
那里并没有椅子,只有冰冷的地板。
他就在那四个牌位和两盏红烛的正前方,距离唐珏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部分摇曳的烛光,投下更深的阴影。
位置微妙,正对着即将叩拜的‘高堂’。
“一拜天地——”
尖细的唱礼再次响起,带着压迫感。
那两个惨白的纸人Npc不知何时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了唐珏身侧,冰凉枯瘦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带着一股非人的力道,不容抗拒地按着他,朝着大门的方向,深深弯下腰去!
唐珏浑身僵硬,没有像上次那样挣扎。
他闭着眼,任由那冰冷的力道将他按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
为了出去,忍!
“二拜高堂——”
纸人扭着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转向供桌方向!
正前方,是那四个在烛光中显得格外阴森的黑漆牌位。
牌位前,是周燃沉默伫立的身影。
摇曳的红烛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守护神,又像是……一尊需要被叩拜的塑像。
Npc的力道毫不留情。
唐珏被按着,对着那冰冷的牌位,对着牌位前沉默的周燃,深深地、被迫地弯下了腰!
红袍的下摆拖在冰冷的地板上。
屈辱感和恐惧交织,他垂下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夫妻对拜——”
纸人粗暴地扳过唐珏的身体,让他面对那个一直盖着红盖头、静立在他身旁的新娘。
唐珏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睁开眼。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盖头,那下面仿佛藏着无尽的怨毒。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没用纸人强摁!
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破釜沉舟,自己主动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朝着那诡异的鲜红身影,深深地、缓慢地弯下了腰!
额头几乎要触到冰冷的、绣着繁复花纹的嫁衣下摆。
就在他弯下腰的瞬间——
“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空灵诡异、毫无生气的孩童笑声,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伴随着一股更阴冷刺骨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红烛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墙上巨大的血“囍”字在明灭的光影中扭曲变形!
仪式,成了!
【卧槽唐老师自己拜下去了!好勇!】
【牌位+燃哥=高堂!这画面绝了!】
【齐理小林坐椅子像上刑!!】
【夫妻对拜时那孩童笑声!鸡皮疙瘩起来了!】
【珏宝:为了队友我豁出去了!(悲壮.jpg)】
唐珏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鲜红的新郎袍上。
孩童的笑声还在耳边萦绕,带着无尽的怨毒和……
某种得偿所愿的阴森满足。
那扇厚重的、仿佛隔绝阴阳的门终于吱呀一声,缓缓洞开!
外面走廊昏暗但真实的光线泄了进来,如同救赎。
“冲啊——!!!”齐理和林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跟两道旋风似的,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活像后面有八百个鬼在追!
周燃反应更快,几乎是门开的瞬间就一步上前,手臂一揽,半抱半推地把还僵在原地、穿着刺眼红袍的唐珏带离了那阴森的房间。
施屿走在最后,脚步在门槛处微顿。
他侧过头,冷清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那摇曳的红烛、巨大的血“囍”字和空荡的供桌,薄唇吐出四个字,听不出情绪:“整的不错。”
聂淮的手臂极其自然地环过施屿的腰,带着他一同迈出门槛,将那满室的诡异红光彻底关在身后。
“呼——!活过来了!!!”齐理冲到大巴车旁边,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灰尘却无比鲜活的空气。
林澈则直接冲到导演组那边,指着刘导,声音还带着惊吓过度的控诉:“刘导!你太过分了!!!这哪是婚宴!这是索命啊!!!”
唐珏被周燃半抱着,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脸色苍白,眼神还有点发直。
那身红袍子松松垮垮地套着,盘扣都没扣好。
太吓人了……比半夜讲鬼故事吓人一百倍!
比拍恐怖片还沉浸!
这感觉像是刚从阴曹地府被捞回来。
周燃感受到他的轻颤,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蹭过他微凉的发顶,声音低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没事了,唐老师。”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去。
聂淮和施屿也走到了车边,聂淮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齐理林澈和瘫软的唐珏,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刘导,没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你等着。
随着聂淮施屿在车边站定,刘导的声音通过喇叭响起,带着点搞事成功的愉悦:“各位老师辛苦了!《闲云野鹤记》第四期——‘囍宴惊魂’特别篇,录制到此结束!上车!回家!”
“耶!!!”齐理和林澈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大巴。
唐珏被周燃半扶半抱地弄上车,一屁股瘫进座位里,连扒掉那身晦气红袍的力气都没了。
周燃坐在他旁边,伸手帮他把那刺目的红袍扯下来,团了团扔到一边,又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大巴车引擎发动,缓缓驶离这座在夜色中如同蛰伏巨兽的老宅。
【终于结束了!珏宝累瘫!】
【周老师扯袍子盖外套苏断腿!】
【齐少小林欢呼雀跃笑死!】
【施哥:整的不错(盖章认证)刘导:过奖!】
【这期封神!吓死但爱看!刘导摩多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