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光线在水母馆里流淌得更加粘稠静谧。
巨大的圆柱形水箱矗立中央，成千上万只透明的水母随着水流缓缓沉浮，伞盖边缘的细小光点如星河流淌，触须柔软地舒展、收拢，像一场无声的深海芭蕾。
“哇……” 连聒噪的齐理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扒着玻璃，眼珠子跟着一只拖着长长发光触须的月亮水母转。
唐珏完全被迷住了。
他忘了口罩，忘了顶流身份，甚至忘了身边的周燃，整个人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浅蓝发丝下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映着水母梦幻的光晕。
他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对着水箱里那些轻盈舞动的精灵一阵猛拍。
周燃没看水母。
他站在唐珏侧后方半步的距离，目光落在唐珏专注的侧脸上。
幽蓝的光线柔和了唐珏的轮廓，那双平时带着点慵懒或傲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惊叹和好奇，亮得惊人。
周燃口罩下的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插在兜里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去打扰。
聂淮抱着手臂站在稍远处，姿态闲适，目光扫过水箱，也扫过前面那两个身影，眼底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施屿目光冷静地追随着一只大型海月水母的伞状体收缩运动，像是在研究某种生物力学模型。
“唐小珏！快看那只！像不像果冻！” 齐理指着另一只粉色的桃花水母，兴奋地小声招呼唐珏。
唐珏立刻被吸引过去，镜头对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父亲抱着个小女孩从他们身后路过。
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指着施屿，奶声奶气地问：“爸爸，那个酷酷叔叔，是不是电视里跟漂亮哥哥一起的叔叔呀？”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水母馆里格外清晰。
施屿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年轻父亲顺着女儿指的方向一看，先看到了施屿，随即目光扫到旁边正对着水母拍照的唐珏（虽然只看到侧后和浅蓝头发），以及护在他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白金色高个……
年轻父亲瞬间瞪大眼，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捂住女儿的嘴，表情像是看到了外星人登陆地球，拽着女儿迅速消失在水母馆深处。
聂淮肩膀可疑地抖了一下。
齐理直接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
唐珏也听到了，拍照的手顿住，哭笑不得地看向施屿。
施屿面无表情，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水母的幽光，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接下来的海豚表演馆热闹非凡。
观众席几乎坐满，五人组找了后排角落的位置。唐珏和周燃帽子压得极低，尽量缩着。
齐理倒是看得起劲，海豚跃出水面时他跟着哇哇叫，结果声音大了点，前排几个年轻女孩频频回头看他。
“诶，你看后面那个……” 一个女孩小声跟同伴嘀咕。
“声音好像……还有那顶帽子……”
“旁边那个浅蓝头发！虽然看不清脸但感觉好像珏宝！”
“天啊！不会真是吧？燃哥是不是也在？”
窃窃私语像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
唐珏扶额。
周燃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搭在唐珏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姿势，隔绝了更多探寻的目光。
表演进行到互动环节，训导员邀请观众上台和海豚握手。
聚光灯在观众席扫来扫去。
当光束无意间掠过他们这个角落，唐珏和周燃下意识地同时低头——
但齐理那张兴奋的脸和那顶显眼的帽子，在光束下暴露无遗！
“啊——！！是齐少！！！” 后排一个眼尖的女生没忍住尖叫出声。
“齐少！那旁边……珏宝！燃哥！聂老板！施医生！！！” 另一个声音紧跟着炸开。
完了。
唐珏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
小小的角落瞬间成了焦点。
无数手机镜头调转方向，咔嚓声和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训导员都懵了，聚光灯傻傻地停在他们头顶。
聂淮反应最快，一把拉起施屿：“撤！”
施屿立刻起身，动作利落。
周燃也同时攥住唐珏的手腕，低声道：“走。”
齐理还傻乎乎地朝认出他的方向挥手：“嗨……”
话音未落就被聂淮拽着胳膊强行拖离座位。
五人组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聚光灯和无数手机镜头，低着头，步履匆匆地逆着人流往出口方向撤离。
身后是海豚欢快的鸣叫和观众席越来越大的骚动议论。
“齐少！珏宝！看这边！”
“燃哥！啊啊啊！”
“真的是他们！发小团海洋馆团建！”
“拍到了拍到了！快发群里！”
好不容易冲出表演馆，钻进相对人少的海底隧道。幽蓝的光线下，五个人都有点喘。
“齐、理！” 唐珏咬牙切齿，一把摘下口罩，瞪着罪魁祸首，“都怪你！叫那么大声！帽子还那么显眼！”
齐理也摘了口罩，一脸无辜加委屈：“我……我那不是激动嘛！谁知道聚光灯那么准！还有，帽子是燃哥车上的！不是我挑的！”
他果断甩锅。
周燃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被挤歪的口罩，没接茬。
聂淮靠在冰凉的海底隧道玻璃上，看着外面游过的一条慢吞吞的鲨鱼，凉凉开口：“齐理，下次出门，建议你戴个全封闭头盔。”
施屿没说话，只是抬手，面无表情地把齐理那顶惹祸的帽子摘了下来，顺手扣在了旁边一个装饰用的珊瑚礁模型上。
齐理：“……”
他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再看看被‘遗弃’的帽子，敢怒不敢言。
返程的车上，气氛有点诡异的沉默。
齐理缩在副驾，努力降低存在感。
聂淮和施屿坐在中间一排，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唐珏和周燃坐在最后排。
唐珏刷着手机，果然，#唐珏周燃发小团现身海洋馆# 的词条已经蹭蹭往上爬，点进去全是各种角度模糊但能认出人的偷拍，尤其是齐理在聚光灯下那张傻乎乎的脸格外清晰。
评论里一片“哈哈哈哈哈齐少又被迫出道了”、“珏宝燃哥捂得再严实也挡不住队友发光发热”、“聂老板施哥被迫营业表情包get！”。
唐珏把手机屏幕怼到周燃眼前，气鼓鼓：“你看！全怪齐理！”
周燃扫了一眼屏幕，又看看唐珏气呼呼的脸，伸手把他手机拿开，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嗯，怪他。下次不带他玩了。”
前面副驾传来齐理悲愤的抗议：“喂！燃哥！我听见了！你们不能这样！”
聂淮闭着眼，慢悠悠补刀：“听见也没用。下次活动，齐理禁入。”
施屿看着窗外，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附议。
齐理：“……”
他彻底蔫了，脑袋抵着车窗，生无可恋。
车子驶入别墅区，周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五人小群。
【齐天大圣】：[一张他被聚光灯捕捉到的、表情惊恐又傻气的照片.jpg] 我宣布，今日最大受害者：齐理！[大哭.jpg] 求安慰！求组队谴责无良发小！
【聂老板】：[一张齐理帽子被扣在珊瑚礁上的照片.jpg] 罪证在此。受害者？不，你是元凶。
【屿】：附议。建议物理隔离。
【t】：[一张齐理在企鹅馆模仿企鹅、动作夸张的照片.jpg] 元凶+1。物理隔离+1。@Z 咱家车库还有空位吗？借一个？
【Z】：[一张五人小群置顶聊天截图.jpg] 行。车库最里面那个空位，留给齐理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