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珏感觉自己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自家客厅沙发里,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半个月!整整半个月!
飞机当公交坐,时差乱成麻,m国华国来回蹿,那强度,简直不是人干的。
最惨的是他那头曾经嚣张无比的粉毛,经过高强度曝光和缺乏精心呵护,如今蔫了吧唧地挂在脑袋上,颜色褪得七七八八,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白金色,像被太阳暴晒过头的稻草。
他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哀悼自己逝去的发色,林薇的电话就追魂似的来了。
“喂,林姐……”唐珏有气无力。
“我说唐珏,”林薇的声音穿透力十足,“你顶着一脑袋这玩意儿,明天是打算去演落魄艺术家还是街边流浪汉?赶紧的!去把你那头稻草给我整明白了!宣传期是结束了,后面还有一堆活儿呢!形象!形象还要不要了?”
唐珏把手机拿远了点,耳朵嗡嗡的:“……林姐~”他试图拖长音调撒娇,“你饶了我吧……刚落地,骨头都散架了,让我喘口气行不行?过两天,过两天一定弄……”
“过两天?”林薇冷笑一声,“过两天黄花菜都凉了!少废话!在家等着!小陈马上到,带着人过去!今天必须给我搞定!”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没给唐珏半点挣扎的余地。
唐珏对着忙音的手机屏幕,生无可恋地嗷了一嗓子,把脸埋进抱枕里。这日子没法过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
唐珏拖着灌了铅的腿去开门,门外站着他的助理小陈,旁边还跟着一个提着硕大工具箱、笑容可掬的发型师tony。
“珏哥!”小陈看他那副灵魂出窍的样儿,有点想笑又不敢,“林姐让我带tony老师过来了。”
唐珏生无可恋地侧身让他们进来,一头栽回沙发,发出沉闷的声响:“……知道了。”
tony老师显然对这种大明星的返厂维修司空见惯,笑眯眯地放下工具箱,打量了一下唐珏那头惨不忍睹的白金稻草,又看了看他那张因为终于结束奔波而养回来、白得晃眼还透着点健康红晕的脸。
“唐老师,”tony老师声音很温和,“累坏了吧?您看,今天想弄个什么风格的发型发色?有什么想法吗?”
唐珏眼皮都懒得掀,声音闷在抱枕里:“没……随便吧……能让我看起来像个人就行……”
他现在只想睡觉,发型?发色?那是什么?能吃吗?
tony老师和小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果然如此四个字。
“没想法啊?”tony老师依旧笑眯眯,眼神却亮了起来,带着点专业人士看到空白画布时的兴奋,“那我可就自由发挥啦?唐老师您放心,保证让您焕然一新,帅出新高度!”
“嗯……行……你弄吧……”唐珏半闭着眼,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他只想赶紧结束这流程,好扑回他亲爱的床铺。
得到圣旨的tony老师,立刻如同打了鸡血,唰地打开工具箱,里面瓶瓶罐罐、剪刀梳子吹风机一应俱全,闪着专业又冷酷的光。
他指挥着小陈帮忙打下手,动作麻利地在客厅一角支起了简易的工作台。
唐珏被半扶半拽地弄到椅子上坐下,脖子上围上围布。
冰凉的喷雾喷在头皮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唐珏像个大型人偶,任由tony老师摆布,眼皮沉重得随时能合上。
耳边是剪刀的咔嚓声、吹风机的嗡嗡声、还有tony老师时不时低声和小陈交流的“这边再修短一点”、“层次感要出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随便吧……只要别是绿的……或者再给他染回粉的就行……太累了……毁灭吧……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只隐约感觉到头发被抹上了凉凉的膏状物,带着点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化学香味。
——
嚯!
……有点东西啊。
tony老师手艺确实有两把刷子。
那头惨兮兮的白金稻草彻底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个相当扎眼的造型。
长度修剪得恰到好处,清爽利落又不失层次,重点是那颜色——
一种饱和度很低的淡紫色,像是清晨薄雾里晕开的薰衣草田,透着点冷调的仙气儿。
发丝被精心打理成蓬松的微卷,带着点慵懒的弧度,几缕卷曲的淡紫发丝不太听话地垂落在饱满的额头两侧,衬得他那张刚养回来的脸,透出一种近乎妖孽的精致感。
唐珏盯着镜子里那个焕然一新的自己,睡意瞬间跑了大半。
下意识地左右偏了偏头,淡紫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
“嘶……”他吸了口气,眼睛慢慢亮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越翘越高。
“怎么样唐老师?还满意吗?”tony老师在一旁察言观色,带着点小得意地问。
唐珏没立刻回答,又对着镜子臭美地抓了抓额前那几缕卷毛。
镜子里的人眼神里那点刚睡醒的懵懂褪去,换上点熟悉的神采。
“行啊,tony老师,”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语气明显飞扬起来,“这手艺……可以!”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多帅’,嘴里还啧啧有声,“不错不错,这颜色……够味儿!”
他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精准的词儿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和对这发型的感受。
最终,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点小恶魔般的、极其满意的笑容,总结道:
“啧,有种小爷最帅的感觉。挺好!”
tony老师:“……”
虽然这评价有点另类,但看唐珏那明显爱不释手、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样儿,绝对是夸赞!
他立刻笑开了花:“唐老师喜欢就好!这颜色特别衬您肤色!回头我给您发护理注意事项,保持好这个状态,绝对炸街!”
小陈在旁边也松了口气,赶紧拍马屁:“珏哥!帅爆了真的!这发色绝了!又仙又……呃,有个性!” 他差点把“又妖”说出来,幸好及时刹车。
唐珏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辛苦tony老师!小陈,送送!回头账单发林姐!”
脚步轻快地往卧室走,准备扑回床上再补个回笼觉。
刚沾着枕头,眼皮还没合拢三秒,床头柜上的手机就跟抽风似的嗡嗡狂震,屏幕上“齐理”俩大字蹦跶得欢实。
唐珏把脸埋进枕头深处,试图装死。
没用。
手机不依不饶,震得床头柜都在呻吟。
“……靠。” 一声闷闷的脏话从枕头底下溢出来。
唐珏认命地伸手,摸索着抓过手机,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喂?”
“珏啊!”齐理那大嗓门儿穿透力十足,背景音里还有隐约的音乐和人声,“磨蹭啥呢!老地方,就差你了!速度速度!三缺一等你救命呢!”
唐珏闭着眼,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知道了知道了!催命啊你!”
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又在床上挺尸了十秒,才认命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顶着一头新鲜热乎的淡紫色微卷,唐珏穿着拖鞋晃到衣帽间。
脑子里还一团浆糊,根本没心思挑。
目光扫过一排排衣服,最后落在一套挂着的、设计感很强的休闲装上——
宽松的奶白色廓形衬衫,质地柔软垂坠感好,配一条同样宽松的做旧水洗蓝牛仔阔腿裤,裤脚随意地卷起一点。
这套衣服风格挺特别,有点模糊性别的慵懒感,是之前品牌送的。
这会儿也懒得想搭不搭他那头紫毛了,困意上头,抓起这套就往身上套。
衬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露出一点锁骨,阔腿裤垂坠感十足,衬得腿又长又直。
再随手捞了双百搭的白色帆布鞋。
镜子都懒得照,唐珏抓起手机就往外冲。
“砰”的一声,别墅门甩上。
出租车一脚刹在麻将馆门口。
唐珏顶着那头招摇过市的淡紫色卷毛,熟门熟路地摸到包间门口。
手刚搭上门把,齐理那欠嗖嗖的声音就穿透门板砸了出来:
“啧,这谁啊?堵半路上了?再不来黄花菜都……”
唐珏一把推开门。
包间里烟雾缭绕,齐理正叼着烟屁股洗牌,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他眼睛瞪得溜圆,视线黏在唐珏那头紫毛上,跟被雷劈了似的。
“……卧槽?” 齐理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牌也不洗了,蹭地站起来就扑过去,“珏啊!你这脑袋……刚从哪个二次元片场杀青回来?还是m国那边流行给脑袋开染坊?粉的褪成草,现在又整上紫的了?” 爪子直往唐珏头发上招呼。
唐珏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嫌弃地拍开他的爪子:“滚蛋!爪子拿开!刚弄的,别给我摸油了!”
聂淮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唐珏那头紫毛和那身慵懒宽松的奶白衬衫上停留了两秒,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挺好。”
施屿坐在聂淮旁边,眼皮都没抬,专注地看着自己刚码好的牌墙,仿佛进来的不是个顶着紫毛的顶流,而是送外卖的。
“听见没?聂老板有眼光!” 唐珏白了齐理一眼,一屁股坐到空着的椅子上,动作带起宽松的衬衫下摆,“少废话,玩不玩?怎么个章程?”
齐理悻悻地收回手,坐回位置,眼珠子一转,坏笑着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塑料袋,哗啦倒出一堆东西——
全是毛茸茸、黄澄澄的小鸭子发夹!
“嘿嘿,” 齐理拿起一个,捏得小黄鸭“嘎”一声怪叫,“一圈!输家夹这个!点炮一只,自摸三家全夹!一次一只起步,点炮翻倍两只!敢不敢?”
那小黄鸭造型蠢萌,夹头发上绝对社死。
唐珏扫了一眼那堆黄灿灿的鸭子,再看看齐理那副等着看好戏的嘴脸,又瞥了眼对面依旧八风不动的聂淮和施屿。
“行啊。” 唐珏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抓了抓额前垂落的卷发,“怕你啊?”
聂淮没说话,只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施屿终于把目光从牌墙上移开,极其短暂地扫了一眼那堆小黄鸭,又垂下眼皮,算是默认。
“好嘞!” 齐理乐了,麻利地开始码牌,“开整开整!让唐大明星的紫毛脑袋多点装饰!”
哗啦啦的洗牌声瞬间充满包间。
四双手在绿绒桌面上翻飞,淡紫色的发梢随着动作在唐珏额前晃悠,衬得那张刚养回来的白皙脸蛋在烟雾缭绕的灯光下,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漂亮。
牌桌战争,伴着蠢萌小黄鸭的威胁,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