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机票。”
“我不去m国!我不出国!”
“你不去?”
“那就滚出去,别回来了!”
这话像鞭子抽过来。
唐珏嘴唇哆嗦了一下,一个字没再说,转身就冲出了家门,门被摔得“哐当”一声巨响。
“小珏!” 唐妈妈急得追到门口喊了一声,哪还看得见人影。她气得扭头冲丈夫吼:“你!你说你!非得这么逼孩子吗?非得逼他出去?!”
客厅里死寂一片。
唐爸爸绷着脸,眼神盯着别处,一声不吭。
唐妈妈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胸口堵得慌,又急又气又没辙,重重叹了口气。
-
唐珏一头扎进齐理家客厅,几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死党全在。
“呦,唐小珏?”齐理瘫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抬了下手。
“靠!”唐珏把自己摔进空位,火气直冒,“我家那死老头,要把我发配充军了!”
“嗯?”聂淮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理由?”
连施屿都侧过头,眼神递过来个问号。
“疯了呗!”唐珏烦躁地低吼,脑袋直接往旁边施屿腿上一栽,彻底装死。
施屿没说话,手自然地落在他头发上,轻轻拍了拍。
聂淮看着这‘爹系安抚’日常,没表情。
“啧!”齐理咂了下嘴,“流放啊唐小珏!纯纯流放!你爹……该不会有私生子了吧?!”
“齐理你那张破嘴不要就缝上!”聂淮抄起手边抱枕精准糊了齐理一脸。
唐珏猛地抬起头,眼神有点慌:“不……不会吧……”
“不可能。”施屿声音不高,但斩钉截铁,“唐叔不是那种人。”
“……也是。”齐理扒拉开抱枕,想了想,“就叔叔阿姨那黏糊劲儿,唐叔没那胆子也没那时间。” 他挠挠头。
唐珏重重叹了口气,又瘫回去。
“什么时候走?”施屿问。
这句问到点子上了,齐理和聂淮都看了过来。
唐珏声音闷在施屿腿上:“明天早上……”
这话一扔出来,客厅里死寂了三秒。
“嗐!”齐理猛地一拍大腿,蹭过来搂住唐珏肩膀,“去就去呗唐小珏!多大点事儿!放心,”他拍得啪啪响,“哥仨儿指定飞过去看你!包吃包住包陪玩!”
聂淮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应和。
施屿居然也破天荒地点了下头,手还在唐珏脑袋上没挪开。
唐珏听着,只觉得眼前一片灰。
前途?
没戏。
“来来来!”齐理突然蹦起来,胳膊一挥,“趁着今儿是咱们唐小珏在国内最后一晚,必须嗨个通宵!干到天亮!”
聂淮眼皮都没抬:“怎么?嫌他明天赶飞机死得不够快?”
施屿也甩过来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行吧。
齐理肩膀一垮。
今晚彻底没戏了。
四个人各回各家。
哦不……
是仨人,毕竟这地儿就是齐理家。
唐珏一个人飘回大院,整个人蔫得像霜打的小白菜。
“小珏!”唐妈妈一直等在客厅,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别跟你爸犟了……到了那边要真待不惯,就给你爷爷打电话,让他想办法给你转回来,啊?”
唐珏低低“嗯”了一声,没看妈妈,径直飘回自己房间,倒头就往床上一栽——
没声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珏几乎是被塞进车里押送到机场的。
唐妈妈哪哪都不放心,围着儿子团团转,恨不得把唐珏行李箱再检查八百遍。
这孩子长这么大,就没离她这么远过,越想心口越揪得慌,趁人不注意,赶紧抹了下眼角。
唐珏瞥见他妈红了的眼眶,心里也堵得慌,别扭地挤出两个字:“……别哭。”
说完,拎着登机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影挺得笔直,有点僵。
从京城直飞LA差不多十六个钟头。
算快的了,其他转机的更磨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飞机,过海关。
唐珏绷着神经,英语单词在脑子里打架,生怕卡壳。
等终于拖着行李走出那个闸口,真正踩在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周围全是叽里呱啦听不懂的鸟语,一张张陌生的脸晃来晃去,空气味道都不一样了。
一股酸气猛地冲上鼻子,眼眶唰地就热了。
唐珏死死咬住牙,把那股没出息的劲儿憋回去。
好不容易用那口磕磕绊绊的破英语,跟司机连比划带猜,总算把自己和行李都弄到了老妈提前买好的小公寓门口——
就在那什么harvard-westlake学校边上。
钥匙一拧,门一开,行李箱被他泄愤似的一脚踹到墙角,自己直接挺尸一样砸进沙发里。
世界终于清净了……吗?
手机铃声跟催命符似的,突然在死寂的公寓里炸响。
唐珏眼皮都懒得抬,摸索着按了接听,声音闷得像从地底爬出来:“……喂。”
“唐小珏!!!” 齐理那大嗓门瞬间穿透耳膜,元气满满得让人火大,“你到了没啊?!那边咋样?好玩不?感觉爽不爽?”
唐珏把脸更深地埋进沙发靠垫,只想把这聒噪的玩意儿顺着信号扔出去,声音毫无波澜:“到了。不好玩。快死了。”
齐理在电话那头啧了一声:“听说你家老头子还给你报了补习班?够狠的啊!”
……
补习班?!
唐珏眼前一黑,感觉最后一口仙气儿也散了。
“……别提了。没事挂了。”
连齐理下一句废话都懒得听,啪地掐断了通话。
补习班……
光是这三个字就让唐珏感觉脑袋嗡嗡响,太阳穴突突地跳。
把自己整个儿砸进床里,捞起被子往头上一蒙。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
苍天——
救、救、命。
社交?滚远点。
出门?没门。
说话?省省吧。
唐珏现在的人生信条就一个字:躺。
能躺着绝不坐着,能消失绝不出现。
新生活?
艹,想想都累。
再不想去也得去,除非他真想客死他乡。
唐珏磨蹭着吃完早饭,认命地把自己挪到了补习班门口。
嚯,人真不少。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脑袋,基本全是亚裔面孔。
也对,本地人谁跑这儿来补英文?
唐珏扯了下嘴角,算是自嘲。
讲台上老师叽里呱啦介绍完他这个新来的,唐珏眼皮都懒得抬,只想赶紧找地儿猫着。
扫了一圈,目光直接锁定最角落那个空位——
旁边坐着个男生,正低头看东西,对周围的热闹完全免疫,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行,就这儿了。
唐珏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世界清净点比什么都强。
唐珏其实算不上纯学渣,就是懒得用,底子还在。
一节课倒也没那么难熬。
让他有点不爽的是旁边那家伙。
一整节课,眼神愣是没往他这边瞟一下。
一下课倒好,呼啦围上来几个男生女生,那家伙立马笑得跟个小太阳似的,跟人有说有笑。
唐珏心里那股不服气的劲儿噌就顶了上来。
他侧过身,主动开口,声音刻意带点冷调儿:“唐珏。”
被围在中间的男生闻声转过头,脸上还挂着没散的笑意,眼睛弯弯的:“哦,周燃。” 他应得挺快,声音清亮,说完那笑容又自然转向旁边等着说话的女生,“哎,你刚说那个……”
……行。
唐珏看着周燃那后脑勺,舌尖顶了下腮帮子。
周燃是吧。
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