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间带着兰听晚倒退着走向三楼,随着楼层的深入,绮罗斋的罪恶渐渐浮出水面。
二楼为名门权贵们提供了更加隐秘刺激的服务,而三楼,就是这场活人盛宴的终极屠宰场。
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鞭挞声、怒骂声无休无止。
兰听晚终于知道岛苟口中的马畜、飞鸟指的是何物了。
扬州瘦马,无脚飞鸟,断手童奴,绝情仆役……
皆为货殖,俱作鱼肉,尽是尘泥,悉成玩物……
慈恩宴负责筛选,确认人选;绮罗斋进行回收,榨干价值。
兰听晚本以为这一趟他们已经摸到了仙云楼的重要产业,没想到这却只是他庞大罪恶帝国的冰山一角。
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被那一双无机质的眼睛监控着,仿佛真应了“曲慈”临死前的那一番话。
烛云从未离开,他注视你,聆听你,附身你。
“注视你,聆听你”,已然成了烛云逗弄他们的手段,时不时他便会以此恐吓他们一番,似乎十分期待他们露出惊愕、害怕的表情。
从谢景昭的死,到洛容今的死亡预告,再到今天现身的预言画,这些诡异的信号不断在他们耳边敲响警钟——烛云的降临已近在眼前。
那么……烛云准备什么时候“附身”呢?
或者说,他已经附身到了谁的身上?
兰听晚刚踏出厅堂,洛容今几人便要动身跟上,怎料岛苟动作更快,一声令下,暗卫便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几位客人,为免再闹出你们这么多人被笼中野狼缠上这般稀罕事,还请安心待在我身后,切勿再生是非。”
洛容今一愣,欣然答应:“好啊,我本也不想正视你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虽然你的身形从背后看也一样令人反胃,至少没正脸冲击力那么强,这下刚好,免得我今晚做噩梦了。”
弹幕憋了好久的火,终于在此刻短暂发泄了出来:
【666永结同薪独家冠名嘴替,好骂!】
【我真的忍019这个傻叉很久了,能不能有人治治他,好想一炮轰了这烂怂绮罗斋。】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每天在地下活动。一想到现实生活中可能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我就更生气了。】
【有一说一,岛苟这个角色演的很好,实在太不要脸了,我一看见就想打,仇恨值拉满。】
【停停停,宝子们,你们再仔细看看洛容今手上那把剑呢,有惊喜哦。】
【怪不得呢,我说他怎么和孔雀开屏似的拿着剑搁那儿一直挥,就算很帅,但挥久了真的很像精神病患者啊!】
【刚刚安之的表情好好品,嫉妒快溢出屏幕了。】
【你们到底看出什么来了……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样一看,安之好自然就融入了六人组呀,原先我还担心新嘉宾会游离在外,无法和谐相处呢。】
【因为他是兰听晚他哥。平时争风吃醋一下还可以,谁敢真的忤逆大舅哥?除非是想提前出局了,对吧,小洛?】
……
夏花间扶着兰听晚逐渐靠近了三楼的尽头,再绕过最后几个连廊,就到了三楼的“电梯”门口。
夏花间凑近兰听晚耳畔,竟是终于舍得开口了:“接下来会很危险,我见你虽久未练武,但根底尚在。想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已经当上军营里的总旗了……相信你也能保护好自己的,对吗,兰听晚小朋友?”
他久不开口,声音极度沙哑干涩,尾音甚至冰冷得没有温度,其中蕴含的关切意味却让兰听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这熟悉感,来自一位他和洛容今同样怀念的人。
真是奇怪。
夏花间和洛千影分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一个其性炽热,若骄阳当空燃烈火;一个其质清冷,如明月悬天散清辉。
为何会让他心头不自觉地暖流融融呢?
夏花间见他愣神,眸子里闪过一丝疼惜:“姓谢的臭小子早告诉我了,华知乐、华惜弱,还有那个一心想救我出去的姑娘成玉,他们都死了。”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这般受欢迎的人物。一个个傻愣愣的,凑着热闹往这火坑里跳,竟还想拉着我一起逃出去。”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们。”夏花间拿刀柄在兰听晚脸上戳出一个小坑,“风相旬这混小子,惯会哄骗你们,我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别看烛云安排了个零一九陪你们闹着玩,就以为他有多么好心。只要我还活着,就是一个永远的诱饵,吸引你们一次又一次地身陷险境,最终又一个个地平白牺牲。”
“我送你到绞车口,到了那里,就是说再见的时候了。现在烛云对你们还有兴趣,不会赶尽杀绝,以后别再来了,来了也是见不着我的。只是辛苦你们白跑这一趟了——”
“不会白跑的。”兰听晚打断他,极为郑重而有力地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白跑的。”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兰听晚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有可能到来的离别,他是如此的贪心,又是如此的脆弱。心头生出的每一分贪念,都连接在了具体的人身上,无论是哪一分的失联,都将让他万劫不复。
他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孩子,每当他以为幸福终于降临,命运便会给他当头一棒。
而这一次……命运,会眷顾他吗?
兰听晚向后一步,靠在夏花间身上,坚定道:“我们一个都不能少。”
夏花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实心眼,认死理。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说了。”
他刚说完这话的下一秒,沉闷又厚重的轰隆声便从二楼传来。
一女子急匆匆从楼上赶来,冲到岛苟面前:“不好了,不好了!零一九大人!”
“什么不好了?你们又搞出了什么事?!”岛苟怒不可遏。
“出大事了!”女子脸上的惊恐藏也藏不住,兰听晚定睛一看,那张脸,分明就是在零层看守入口的那名侍女!
她怎么会跑到这来?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