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看见陛下亲临,不仅不起身行礼,反而神色自若地坐在床上,仿佛他才是那个皇帝,我们都是他的奴仆。”
“此外,他言谈举止不见尊敬,对陛下不使用谦称,实在是气焰嚣张,蛮横跋扈。”
“最后,陛下亲临,兰贵妃不前来接见,却缠绵于床榻之上,莫不是在其下藏了什么人,否则床铺怎么会青天白日地就乱作一团?”
兰听晚深深地觉得,节目组一定是看他过得太舒服了,想方设法要给他添点堵,才会让这几个戏精来皇宫里撒泼。
他向陆南驰伏身行了个礼,有气无力道:“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公主殿下真是心细如发,想来是昨夜歇息得宜,才有精神日日关心各宫琐事。”随后又微微侧身,示意卿轻自己来搜,“您要是不放心,大可亲自看看。”
卿轻冲兰听晚递了个得意的眼神,抬步向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被褥下什么人也没有,仅有一只枕头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兰听晚既然敢让她查,就是笃定了洛容今这厮是个擅长望风逃跑的,金蝉脱壳对他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只有一个枕头啊……”卿轻凝眉沉思,忽然一拍手掌,“我知道了!枕头代表休息睡觉,而人人又向往能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梦……难道皇嫂是思念姓孟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兰听晚:“……”
卿轻见他表情,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了好了!洛容今跑哪儿去了?我俩来叫你们去御花园集合呢。”
兰听晚踢了踢床脚:“见到主角了吗,他们是怎样的人?”
卿轻嘴角抽搐:“一言难尽,你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
洛容今悄无声息地从床下钻出来:“这两人得是有多离谱,能让你都无法形容。”
卿轻高深莫测地盯着他:“只能说,你终于有对手了。”
洛容今咧嘴一笑:“魔童降世?”
“比这个还严重。”
陆南驰扶了扶兰听晚头上的金钗,惹来他警觉的瞪视。
陆南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是说有新嘉宾要来吗?怎么一直没露面。”
卿轻道:“可能是想出其不意给我们个惊喜。”
兰听晚拍开洛容今在他头上乱摸的手:“恐怕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
御花园。
兰听晚坐在望春亭内惬意地品茶,洛容今则站在身后为他打扇。
孟应枕执一柄折扇半掩唇角,眉目舒朗,一双风流狭长的含情眼自带三分缱绻笑意,似醉非醉间,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其人看着诗情画意,游戏人间,说出的话却刺耳非常:“小洛子,你且看看这里坐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一个太监,还不快识相点,站出去回避啊。”
陆南驰持壶斟酒:“上一期‘天残’让你躲过一劫,这一期也算还回来了。”
洛容今却怡然自得,看起来对太监这个身份相当适应且满意:“能为听晚排忧解难,是你们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孟应枕嗤笑一声:“身为狗腿子就要有狗腿子的自觉,况且也不看看你是谁的狗腿子。司礼监掌印太监怎么混到后宫来的?”
兰听晚不紧不慢地吃了口杏仁酪:“这是我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心腹。”
他头也不回地招招手:“来吧,心腹。给大家复盘一下今天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洛容今笑吟吟道:“喏。”
“今晨早朝,我惯例站在御座东侧,向陛下呈递奏章。正当礼部尚书提议召宁王回京述职时,异状陡生。”
……
奉天殿,早朝。
礼部尚书不疾不徐从列中走出,开口奏请:“陛下,宁王年少驰骋沙场,为国浴血,先帝赐爵乃一时权宜,亦是莫大荣宠。今天下渐安,北境绥靖,岂可再让王爷千金之躯久居苦寒边塞?应召其回京,赐华宅美婢,享亲王尊荣,方显陛下体恤功臣之仁德。”
言毕,未待崇熙帝陆南驰发表什么意见,一道石破天惊的声音便突兀响起:“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中国吗?”
“咋没看见摄像机呢?谁整蛊把我绑来录综艺了,片酬商量好没啊,我一分钟出场费可是高达10块钱哦。”
陆南驰:“……”
孟应枕侧头看向声音来源,表情耐人寻味。
洛容今暗笑一声,眉峰微蹙,目光直直看向那人,声音不高却像浸了冰,稳稳盖住骚动:“肃静。”
“修撰风相旬当众失仪,惊扰圣听。是对召回宁王之事有异议?”
风相旬抬头一看,霎时震惊:“哥们儿有够装的啊,这年头太监颜值也这么高的吗?皇帝也不差啊!”
“大胆!”一声暴喝蓦地响起,来自御座旁负责护卫的锦衣卫百户。
他浓眉倒竖,双目圆睁,猛地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朝堂重地,岂容喧哗!”
风相旬双手合十,立刻求饶:“错了错了,求放过。”
洛容今但笑不语,殿内的气氛骤然凝固。
不待陆南驰发作,太子却行至殿中御道旁,双手持笏于胸前,声音温和却清晰:“启禀父皇,方才儿臣瞧这位翰林院修撰面色苍白,体态虚浮,想来并非有意失仪。”
他侧过目光,扫了一眼风相旬:“儿臣昨日偶闻,近来风卿负责纂修实录一事,夙兴夜寐。他许是大病初愈便赶来上朝,一时心神不宁才失了分寸,还请父皇念其勤勉,暂免追责。”
“至于召宁王回京一事,”陆丹臣沉吟片刻,语气添了几分恳切,“如今北虏暂息,正是让他回京述职的良机,一来可当面嘉奖其功,彰显父皇体恤之意;二来军政事务繁杂,暂交巡抚属官分理,也能让宁王暂卸重担,稍作休整。如此既全了君臣情谊,也让边地事务有章可循,儿臣以为此举妥当,请父皇圣裁。”
陆南驰轻叩龙椅扶手:“宁王镇守辽东三载,功不可没。如今边关暂定,朕念其久居边关,风餐露宿——即刻传旨,召宁王回京述职。辽东军政事务,交由辽东巡抚属官暂理,卫所军听其调度,不得有误。”
他轻轻颔首,阶下的鸿鹄寺官员立时心领神会,深吸一口气,喊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