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屈昭的耐心。
他变本加厉地摧残着二人,兰听晚只能尽可能地顺从他。
不幸中的万幸,那卷电线只有一部分铜芯裸露在外,或许是屈昭不敢真把人弄死了,也或许是他还有后招。但总之,小梦在昏迷一段时间后,还是醒了过来。
兰听晚将小梦抱进怀里,仔细地检查他的伤。
兰听晚知道他身上的伤不会少,但就算他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亲眼看见时也有些骇然。
小梦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的,每一寸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新旧交叠。狰狞的伤口结了一层发黑的血痂,鞭痕、血渍、淤青,共同组成了这一具幼小的儿童身躯。
屈昭折腾他时刻意避开了他的脸,以此来保留他唯一的价值。
而现在,小梦把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靠在兰听晚胸前,艰难地喘息着。
兰听晚手掌贴着他的肩胛骨,缓慢轻拍着:“你也还只是个小孩,咬我是为了提醒我,什么叫做还给我呢?”
他本以为小梦依旧会保持沉默,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沉默扛下所有,没想到小梦竟悄悄抬起了头:“我咬走你一块皮肉,就还你一块皮肉。”
兰听晚失神了片刻,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有这么血腥吗?”
他拉着小梦的手,摸上自己颈侧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形状还隐约留着牙印的轮廓。
小孩稚气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上皮肤。
“如果我说不痛,你肯定不会信。”兰听晚垂头,温柔地看着他,“但你一个小孩的牙口能有多利?现在只有一点点痒了。”
“你看了我的疤,我也看看你的好不好?”
兰听晚倾身去瞧,小梦的后颈留下了一块三角形状的淡红色疤痕,边缘轻微凸起,仿佛能感知到兰听晚的视线,皮肤轻微地痉挛了一下。
“……你知道腺体是什么吗?”
小梦似乎知道兰听晚要说什么:“我知道,你不用自责,Alpha和omega是不会出现在院里的,只有beta小孩才会永远留在原地。”
兰听晚定定地看着他:“出生的检测不能全然作数,不管你是什么性别,我都害了你一辈子。”
小梦摸了摸兰听晚的眼睫,他认真地往这双大眼睛里望,像是要确认里面有没有温热的泪水:“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我。如果被电一下就能结识一个律师的儿子,并且他会一直对我怀有愧疚之情,这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兰听晚紧紧地抱住他:“别看了,我不会哭的。你真的只有九岁吗?”
小梦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要不说孤儿院的孩子早熟呢。”
“狡猾。”
……
待在地下室的日子里,兰听晚没有睡过好觉,每每刚睡下去没多久,屈昭就会强行把他们叫醒。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屈昭离开得越来越频繁,似乎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显然,兰辛琅已经锁定他了。
但这个迹象对兰听晚二人来说,可不是全然的好事——屈昭的折磨随着外界救援的接近不断升级。
而此刻,他又来了兴致。
屈昭提进来几个大桶,直愣愣地放在兰听晚面前,里面的液体晃荡出来,沾湿了兰听晚的衣角。
一股浓烈刺激的气味钻进兰听晚的鼻腔,他心下一沉,是煤油。
屈昭这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我突然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屈昭将兰听晚从铁链里扒拉出来,一把惯在墙上,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探究和好奇,“聪明的孩子们是不是察觉到有人要来救你们了?”
他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在地上,像个小孩一样翻滚撒泼:“现在货也交不了,还有人一直追着我查,你们说怎么办。”
兰听晚咬着唇,没吭声。
屈昭不怕被抓,几乎没有弱点,如果他打算将二人灭口后逃跑,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
屈昭长叹一口气:“按我的计划,今天本应该验证你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的,机构好像预测你是Alpha,但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谁家Alpha长这样?作为一个未来的科学家兼完美主义者,我还是来亲自试验一下吧,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他撑起上半身:“小兰啊,听说你之前得过好几年格斗金奖,现在应该被我打服了吧。分化后,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战无不胜吗?”
“防止你逃出去后还能过上好日子,干脆我就在这里让你分化吧,这样一来,你丧失了行动能力,小梦也是个不能动的废物,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搓了搓手:“虽然我干的坏事也不少,但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先从什么开始呢?是不是要释放信息素……”
屈昭说着要释放信息素,却握上了桶身的把手,他陡然起身,猛地翻转铁桶,毫不留情地将一整桶煤油从兰听晚头顶倾泻而下。
“哗啦——”
“我有点自卑,害怕你不喜欢我信息素的味道,所以用了煤油的味道作为缓冲,有意见吗?”
湿滑的液体瞬间淹没了兰听晚的所有感官,他的眼睛被蛰得睁不开,呼吸被堵塞,这液体背后象征的恐怖威胁让他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屈昭掰开他的嘴,塞了一粒药进去。
兰听晚捂住喉咙,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呛。
刺激辛辣的味道隔绝了屈昭的信息素味道,但兰听晚的后颈却开始不正常地发烫,他的胸口发闷,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隐隐作痛,小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竭力地蜷缩着,手臂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意识逐渐要沉入混沌的深渊。
他虚弱地转了转眼球,冷不丁和小梦对上眼。
兰听晚看不懂那眼神里复杂的情感,但他却骤然清醒过来。
“原来是omega啊。”
屈昭将剩下几桶煤油泼满了整个房间。
他解开兰听晚身上所有的束缚,将一个火柴盒砸在他脸上:“我采用一种最原始的方法送你们上路,好不好?”
“点燃这个房间,别墅的大门就会打开。”
“但我不会把小梦的锁链解开。”
“决定权在你,要么他死你活,要么你们两个一起死,全看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