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皇子府邸。
与皇宫的庄严恢宏不同,三皇子府更显雅致清幽,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局暗合阵法,灵气充裕。
私宴设在一处临水的水榭中,除了三皇子轩辕弘,只有一位作陪的,便是那位皇室大祭司,巫咸。
巫咸看起来年纪与玄机子相仿,身着古朴的麻布长袍,手持一根虬结木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同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他见到林逸和苏妙,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宴席间,轩辕弘态度坦诚,并未过多绕弯子。
“林公子,苏姑娘,今日文华殿之事,二位想必已看清朝中局势。太子一系与诸多守旧大臣,对任何可能改变现状的新事物,都抱有极大的警惕和排斥。”轩辕弘轻叹一声,“若非虚空之劫迫在眉睫,本王亦不愿与之正面冲突。”
林逸放下酒杯,平静道:“殿下邀我二人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诉苦。有何指教,但讲无妨。”
轩辕弘与巫咸对视一眼,正色道:“本王就直说了。本王相信林公子之道,于国于民大有裨益。如今皇朝内外交困,外有虚空威胁、边境摩擦,内有吏治腐败、民生多艰。父皇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太子……守成有余,开拓不足。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逸:“本王欲借公子之才,革新朝政,强兵富国,以应对未来之大变!若公子愿助我,他日若有所成,定不负公子今日之情!届时,公子欲观《星象总纲》原本,本王亦可全力促成!”
果然是为了皇位之争!林逸心中明了。三皇子看中的,是他带来的“变革”力量,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天机阁和北境势力的潜在支持。
“殿下雄心,令人敬佩。”林逸缓缓道,“然,晚辈乃方外之人,所求者,乃是探寻天道本源,应对虚空大劫,于朝堂权争,并无兴趣。况且,殿下当知,我之道,触犯诸多利益,若卷入过深,恐适得其反。”
他表明了态度:可以合作,但不会直接卷入夺嫡。
轩辕弘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如常:“公子放心,本王并非要公子直接涉足朝争。只希望公子能以客卿身份,为本王提供咨询,尤其是在军械改良、资源调配、乃至……应对一些超自然威胁方面,施展才华。至于朝中阻力,自有本王一力承担!而《星象总纲》之事,本王亦会尽力周旋。”
这个条件,相对宽松,也更符合林逸的利益。
一直沉默的巫咸此时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古老:“林小友,玄机子道友可还安好?”
林逸心中一凛,恭敬道:“师尊他……因强行推演天机,神魂受创,正在闭关。”
巫咸点了点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天道反噬,非同小可。他走的,是一条险路。而你……”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逸的识海,看到了那缓缓旋转的断碑,“你走的,是一条前所未有之路。断碑聚合,福祸相依,望你好自为之。”
他顿了顿,又道:“《星象总纲》原本,确实藏有大秘,关乎此界根本。然,禁地守护,非比寻常,需得陛下亲自首肯,或……持有‘皇极令’方可进入。即便是皇子,亦无法擅入。”
皇极令!这是只有人皇和最受信任的极少数重臣才能持有的信物!
巫咸的话,既点明了关键,也暗示了其中的难度。
宴会结束后,林逸和苏妙回到馆驿。
“三皇子野心勃勃,是想利用我们。”苏妙直言不讳。
“互相利用而已。”林逸淡淡道,“我们需要他作为跳板,接触皇室核心,获取《星象总纲》。他也需要我们的‘新学’和潜在势力来增加夺嫡的筹码。这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但风险极大。”苏妙握住他的手,“一旦卷入,再想脱身就难了。”
林逸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担忧与坚定,柔声道:“妙儿,从我们决定追寻断碑真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北境的风雪我们一同闯过,天机阁的责难我们一同面对,这皇朝的龙潭虎穴,我们自然也要……风雨同舟。”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轮被薄云遮掩的明月,语气变得坚定:
“既然避不开,那便迎上去。这权力的游戏,我们就以我们的方式,下一盘!为了《星象总纲》,为了断碑的真相,也为了……在这末世之中,为我们自己,为人族,搏一个未来!”
苏妙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理性光芒与不屈斗志,心中的些许不安渐渐平息。她用力回握他的手,唇角微扬:
“好。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与你,同去。”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如同他们的命运,早已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窗外,玉京的夜空中,云层渐厚,隐隐有雷声传来,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