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的顺遂已让他忘却敬畏，自以为无所不能。
却不知这份骄纵，只因未遭真正的惩戒。
若真遇上不可抗衡之力，恐怕连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巫行云、庄青霜与虚夜月相继而至，翁泰北、汪直及曹正淳赶忙上前相迎。
前一位不甚熟悉，但后两位再了解不过。
昔日皇城双骄，自庄青霜入宫后才稍显沉寂。
至于虚夜月，众人心知肚明。
即便是虚若无也心照不宣，未曾多言。
毕竟天子所赐实在丰厚——血菩提、人元丹乃至龙元相继赐下。
更准许鬼王府参悟战神图录残篇。
虽为残缺，已属难得机缘。
如今虚若无长居鬼王府闭关。
真武境修为令旧有武学渐显不足。
朱厚照自然不会授予六神诀或龙象般若功等至高武学。
恩赏需有度，过犹不及。
仅限于九阴真经这类武学作为常规封赏。
对虚若无格外优待，既因天赋卓绝，亦因虚夜月之故。
庒节所得稍逊，究其根源还是自身修为未达天人境所致。
看来此人宁愿依靠自身，也不愿借助人元丹之力，可惜天资实在有限。
“拜见三位娘娘！”
其余二人沉默不语，巫行云不耐道：“少说废话，立即破门。拖延至此仍无动作，你们东厂便是这般办事？难怪屡屡徒劳无功。”
作为灵鹫宫之主，巫行云的统御之能毋庸置疑。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慑服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乌合之众？
她瞬间洞察关窍，眼中尽是轻蔑。
翁泰北三人相顾失色，心中暗惊。
先前接连失误，诸事不顺。
今夜张府早有布置，仍遭黑石突袭。
更冒出两名蒙面人，险些危及皇妃。
现下好容易寻得线索，不速速捉拿嫌犯，反倒在此虚耗光阴，莫非是在为贼人拖延？
若再失手，岂非彻底失了圣心？
思及此，三人慌忙号令部属行动。
轰然巨响，安府朱门应声而破，锦衣卫如潮水涌入，气焰熏天。
众人熟稔地掌控府邸，更有番子四处逡巡，意图搜刮油水。
府中仆从或被制伏，或遭殴打。
这番架势，倒显出其本色。
“人在何处？”
“禀娘娘，未见安云山父子踪迹，但据下人说他们此前确在府中。”
虚夜月厉声道：“立刻搜查密道，寸土不可遗漏。再细查所有仆役，严防乔装潜逃。”
“遵命！”
虚夜月忿然掠至半空，衣袂翻飞间感知四方气机。
可纵贯全府，仅有些寻常武人。
两名为首护卫虽是大宗师，面对数名天人境高手早已束手就擒。
真正目标却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这明显有问题，肯定是偷偷溜走了。
虚夜月站在内院的屋顶上，环顾四周。
庄青霜和巫行云从别的方向飞来，停在她身边。
“这帮厂卫，办事太不靠谱了。”
巫行云冷哼一声：“翁泰北他们居然还在等我们，摆明了是在替安家拖延时间。”
虚夜月淡淡道：“那倒未必，不过他们确实很没用。”
庄青霜插话道：“陛下平时对他们不错，还培养出三位天人境，态度也很温和。可能让他们以为可以松懈了。”
巫行云嗤笑道：“那个色鬼皇帝，除了挑女人的眼光还行，其他方面简直一塌糊涂。”
庄青霜和虚夜月对视一眼，懒得拆穿她的嘴硬。
三人的对话毫无顾忌。
声音不高不低，在夜色中并不刺耳。
但对武者来说，想听清轻而易举。
实力不够的人若是 ** ，立刻就会被发现并追踪。
敢 ** 三位娘娘说话，简直是找死。
而曹正淳三人虽是人元丹催生的天人境，但终究在这个层次。
即使不去刻意探听，也能清楚听到她们的议论。
三位娘娘的评价，让他们冷汗直冒。
本想拍马屁弥补过失，指望她们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谁知反而弄巧成拙。
要是抓住安世耿还好，现在人跑了，谁都会觉得他们在拖延时间。
皇帝会怎么想？
三人急了，互相推卸责任。
吵得多了，竟真觉得是对方的错，越看彼此越不顺眼。
要不是还有任务在身，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巫行云她们才懒得管这些。
换了普通后妃，肯定要对厂卫首领客客气气。
毕竟他们才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就连宫中的宦官也须看他们脸色行事，稍有不慎，便会被暗中算计。
朱厚照厌恶宦官，不仅因他们虽去势却仍是男子之身。
更因后世稗官 ** 中，多有宦官为主角，竟给天子戴上绿巾的故事。
此间乃武侠天地，罗摩神功这般能令残躯复生的秘法并非罕物。
然则最令他介怀的，还是那些宫闱戏文中，太监总扮着奸佞角色。
六宫嫔妃纵使失宠被贬，终究是天家眷属。
君王可以冷落，却岂容阉竖折辱欺凌？
他朱厚照素来护短，自己的人，岂由他人作践？
即便身为 ** ，后宫亦未必尽在掌握。
如今能掌控全局，全凭他武功盖世。
更兼内行厂皆由宫女组成，统率者皆是死忠的后妃。
换作寻常 ** ，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
史书所载，武宗正德便是溺水而崩。
他能驾驭局势，却读不懂宦官的心思。
那群残缺之人，失去的正是男儿根本。
个个心性扭曲，满腔偏执怨毒。
保不齐何时癫狂，便要拼个鱼死网破。
索性尽数驱逐，一了百了，此事他驾轻就熟。
到底还是心软，未曾将宦官尽数罢黜。
只逐出后宫，仍予俸禄差事。
至于刘瑾、魏忠贤之流，更不曾重用，只当眼不见为净。
曹正淳与汪直能有今日，全凭自身本事。尤其老曹自铁玉香、林诗音、秋灵素等事后，更得朱厚照青眼。
相较之下，翁泰北、汪直便逊色得多。
天子态度，自然影响六宫。
众妃随着朱厚照日久，眼中便只有这位君王。
她们深知，除非朱厚照自愿，旁人皆难左右圣意。
既然如此，何必自寻烦恼？
在场三人皆不通晓人情世故。
庄青霜从前与虚夜月争斗时，还略懂些心机，但也只是皮毛。
后来她入宫修行，实力日渐精进，偶尔返回西宁派，身边尽是阿谀奉承之人。
昔日劲敌虚夜月如今已将她视为对手，庄青霜的心性早已不同以往。
虚夜月往日虽不张扬，但骨子里倨傲凌人。
如今与庄青霜相争，她也不屑倚仗他人，更何况无人可依。
巫行云更不必说，身为天山童姥，不动用生死符已是给足颜面。
想让她们口吐善言，简直痴心妄想，不如去寻内行厂的丁雪等人。
“找到了！”
正当翁泰北三人焦灼之际，远处传来一声高呼。
三人疾冲而去，途中相遇却视若无睹，再无往日虚伪的谦让与暗斗。
虚夜月三人闻声而动，飞身掠向声源处。
抵达时，只见密道中毒烟弥漫，数名厂卫倒地哀嚎，旁人正竭力帮他们压制毒性。
“如何？安云山、安世耿逃了？”
“娘娘，密道遍布剧毒烟雾，已折损多名手下。”翁泰北沉声道，“至于安家父子是否从此处逃脱，尚未可知。”
虚夜月冷嗤：“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派高手入内探查，弄清密道走向及出口。”
“属下遵命！”
翁泰北本欲遣人前往，转念一咬牙，亲自上阵。
接连失误已令龙颜不悦。
今日众多天人境联手竟仍出差错，陛下岂能容忍？
届时，能被斥责恐是万幸。
翁泰北决意施展苦肉计。
无论如何，必须搏一回。
至于毒烟，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翁泰北虽因服用人元丹，实力不及寻常天人境强者，但终究已跨入超凡之境，与凡俗之辈截然不同。
锦衣卫通过数名属下的牺牲，迅速判断出毒雾特性。他手中解毒丹配合天人修为，勉强能抵御毒气侵袭。
翁泰北毫不迟疑，率先闯入密道。曹正淳与汪直对视一眼，同时躬身：“娘娘，密道内恐有安家布置的杀招，老奴愿前往协助。”
“准。”
三名天人境鱼贯而入。庄青霜抬手拦下欲追随的厂卫——这些宗师、大宗师若贸然进入，无异于送死。培养高手耗时耗力，折损于此实属不智。
“玲珑去哪了？”虚夜月撇嘴道：“那丫头在外头撒欢呢，用不着操心。”
她心下暗恼。火屠玲珑资质 ** ，身无曲线，连巫行云这等稚童体态都胜她一筹，却偏偏深得 ** 宠信。
真武境战力——竟与自己父亲比肩！十来岁的稚龄，如何修得这般境界？即便常态战力低微，又有何妨？若自己有此能耐，庄青霜早该俯首。
庄青霜亦叹：“着实令人艳羡。”
巫行云冷嗤：“真武境有何稀罕？假以时日，吾等皆可臻至此境。”嘴上强硬，心里却憋闷——九十载苦修反被幼童碾压，待她突破真武，定要教那小丫头知晓何为长幼尊卑。
转念又啐：呸！本座容颜永驻，风华正盛，岂是那木板上钉钉的身材可比？
“我距天人中期只差临门一脚。”虚夜月忽然开口。
庄青霜愕然：“你怎会……”她倚仗万年冰晶方有此进境，虚夜月凭何突飞猛进？
两人皆修习了神魔级武学浑天宝鉴的部分 ** ，且都与 ** 完美契合。按理说，有万年冰晶这等堪比地兵的宝物相助，本该比对方进境更快才对。
虚夜月扬起下巴，得意道：“自然是陛下鼎力相助。”
最近她一直跟随陆雪琪修行都未察觉吗？
陆雪琪时常手持菩提子参悟，更在万物图前久久 ** 修炼。
虚夜月也随之一同修炼多时，修为自然精进神速。
庄青霜还是那般愚钝，早晚会如从前一样，只能望其项背。
巫行云听闻两人对话，险些按捺不住。
如今的年轻一辈当真可畏！
她这位九十高龄的前辈也不能懈怠了。
还有朱厚照，北冥神功、小无相功与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三部绝学，也不知是否融合成功。
必须催促他专心练功，整日沉溺女色成何体统！
庄青霜再难维持从容之态，心中警铃大作。
瞥见虚夜月志得意满的模样，暗自发誓定要请陛下多多指点自己修炼。
此刻皇宫内。
朱厚照刚离开试练塔，斩杀雪千寻、柳飘絮等妖人，便见雪文曦匆匆闯入寝宫。
“陛下，安世耿潜逃，安云山下落不明，厂卫仍在追捕。”
“无妨，早有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