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回东暖阁，茶盏方举，李婉匆匆而入。
“陛下，大汉使团已至皇城，鸿胪寺请示何时安排万年公主入宫，并携使臣觐见。”
朱厚照挑眉：“带了何物进献？”
万年公主无关紧要，倒是刘宏承诺的礼物令他好奇。
李婉神色微妙：“奴婢未见实物，但据伏完所言，此礼陛下断难推拒。”
“伏完？”
**474**
“伏寿娘娘的父亲。”
“伏寿入宫时日尚短，但素来温顺。你派几名内行厂护卫，送她出宫去见伏完。”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让伏寿带几颗人元丹与地元丹，人元丹算朕的赏赐，地元丹转交刘宏。此丹贵重，不宜张扬，免得惹祸上身。”
“奴婢明白，这就去禀报伏寿娘娘。”
“再问问唐姬，看她是否有家书或礼物需送往族中。”
“奴婢会逐一请示诸位大汉来的娘娘。”
朱厚照微微颔首，正欲挥手遣退，瞥见李婉眸中潋滟，心生无奈。
皇帝亦有难处，若只驱使下属却不施恩惠，终非长久之计。
宫女更需格外体恤。
他干脆携众人踏入试练塔，瞬息间，林少春、雪文曦、张雀、孟紫沄等皆被卷入其中。
**鸿胪寺近日熙攘非凡。
礼部与鸿胪寺官员忙于接待大汉使团，另有数名大宋使臣滞留于此——彼等乃护送赵福金联姻的随行，专为传递她与赵佶的音讯。
赵福金贵为公主，深得赵佶宠爱，远嫁异国自需有人照应。
非为监视，亦非襄助。
纵使朱厚照厌弃赵福金，将其幽闭冷宫，大宋亦无权置喙。
除非危及性命，宋廷方敢稍作言辞。
古时女子地位卑微，纵是公主亦然。
何况联姻对象乃他国君主，大宋素来怯懦，岂敢多言？
除两大帝国外，明州诸多小邦亦云集于此。
九州疆域，每州虽有帝国鼎立，然小国林立：如大宋毗邻大辽、大金、西夏；大秦周遭六国与匈奴环伺；大汉亦受匈奴、鲜卑掣肘。
明州亦不例外，瓦剌、南越等蕞尔小国不胜枚举。
霍青桐部族偏居清州，以游牧为生，势力更为微渺。
明州境内，大明王朝雄踞一方，势不可挡。
未来的命运是否会像日渐衰亡的大宋，或濒临瓦解的大汉、大隋那般，尚不得而知。
至少此刻，鸿胪寺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大汉使团驻扎于此，一边静静等候，一边游览着大明皇城的繁华景象。
皇家商铺推出的新奇货物，吸引了许多异国来客的目光。
伏完正把玩着一面精巧的镜子，反复端详，满眼喜爱。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伏完收起镜子，沉声道：“进来！”
“大人，伏寿娘娘已离开皇宫，正朝鸿胪寺而来。”
伏完面色微沉，随即恢复如常：“备好迎接事宜，我去向公主禀报。”
原本，他计划将伏寿许配给二皇子刘协，只待刘辫成婚后再作安排。
谁知大明锦衣卫竟如此跋扈，直接闯入大汉强行夺人。
初闻此事，伏完几乎气绝。
然而，当刘宏命他出使大明促成联姻时，他心中竟隐约生出一丝庆幸。
刘协的前途未卜，而伏寿如今已贵为大明皇妃。
虽无法为他带来太多助力，但同僚们的态度却明显转变，伏完发觉自己更受众人青睐。
起初不解其因，后来才恍然大悟。
伏寿的身份使他摆脱了原有桎梏，虽难再进一步，却减少了与其他人的利益纠葛，反倒因大明的威势提升了自身影响。
这与当初借联姻谋取权位的初衷相悖，但难言利弊。
既成事实，思虑过多亦无益。
整理衣冠后，伏完前去拜见万年公主。
不多时，一队仪仗浩浩荡荡驶向鸿胪寺。
华美的车驾内，伏寿正襟危坐，眸中隐含期待。
“伏寿妹妹，可是心里忐忑？”
伏寿莞尔一笑，对身旁打趣的冯樱答道：“无妨。父亲原就想让我入宫嫁给刘协，如今一跃成为大明皇妃，岂不正合他意？”
冯樱微微摇头，低声道：但愿如此。
说起这个，冯樱姐姐，大汉这次要与陛下联姻，不知汉天子究竟是何打算。
听闻大汉那边局势不太好。对了，你母亲是长公主，可曾见过万年公主？她为人怎样？
还不错，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姐姐不必忧虑，入宫之后，任她什么性子都会被陛下管教得服服帖帖。
冯樱闻言忍俊不禁，含笑点头。
这事她虽不甚清楚，但想来唐姬、王语嫣等人定有深切体会。
若非她本性温婉，怕也难免要吃些苦头。
陛下行事虽常出人意料，但不得不说，那些看似荒唐的做法确实管用，哪怕略显老套。
前些日子入宫的黄蓉、盛崖余等人，显然已被 ** 得颇为妥帖了。
突然，街上一阵 * 动。
冯樱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杀气，脸色骤变：当心！有刺客！
话音未落，破空声响起，无数箭矢自两侧屋顶激射而来。
护卫们纷纷拔刀抵挡，几道身影如鬼魅般在马车周围闪转腾挪，将箭矢尽数击落。
冯樱手中已然多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利剑。
年纪尚小的伏寿同样持着一柄短剑，剑锋
张雀全力爆发，大宗师巅峰的威能显露无遗，强悍战力令人震撼。
她本想着此行轻松顺利，不料竟遭遇刺客伏击，这无疑是在羞辱她，回宫后如何向皇帝交代？
愤怒驱使下，她的攻击威力甚至超越了大宗师境界的极限。
那名蒙面男子面对张雀凌厉的剑势，瞳孔骤然收缩，手中长刀划出璀璨刀光迎击。
刀光剑气相撞，爆发出震天巨响，狂暴的劲气将四周建筑尽数摧毁。
许多护卫倒在血泊中，张雀却全然不顾，心中震惊于敌人的实力之余，继续催动剑气进攻。
剑势连绵不绝，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藏杀机。
车厢内的冯樱挥剑斩落袭来的箭矢，神色凝重。
她暗自庆幸平日勤修苦练，在试炼塔中历经生死考验才能在此刻保持镇定。
相比之下，伏寿显得跃跃欲试。
这小丫头生性活泼，就像当初主动 ** 成为朱厚照御前侍女的举动一样。
虽然身为皇族成员，但若非她自己有意，又怎会做出这般决定。
然而伏寿的期待落空了。
皇妃出行自有周全保护，即便朱厚照只派了张雀率少量内行厂护卫，但厂卫们自会尽心守护。
锦衣卫指挥佥事青龙已率领人马暗中布防，东西两厂也在暗中行动，特别是东厂的曹正淳。
自从曹少钦突然叛变，这位东厂督主的处境就变得十分艰难。
曹正淳实在想不通，曹少钦为何会做出这般愚蠢的决定。
当年新帝即位时，他自己也曾动过别的心思，并非真心效忠。
明面上依旧做皇帝的爪牙，实则暗中培植势力。
说到底，太监谋逆岂非痴人说梦？
只不过是想借东厂之力突破天人境乃至真武境，谋取更大利益以求自保。
在他看来，锦衣卫统领翁泰北、西厂提督汪直与自己如出一辙。
司礼监的刘瑾、魏忠贤，护龙山庄的朱无视更是如此，后者伪装早被他看透。
麾下两位督头刘喜和曹少钦同样心怀鬼胎。
老曹本欲除之而后快，可惜无机可乘。
虽为东厂之主，也不能恣意妄为。
然而曹少钦的背叛着实出人意料。
即便弑君 ** 也属常事。
多数人都会选择直取皇帝性命以图改天换地。
但这厮竟对途径大明的黄蓉、赵盼儿四人下手，自曝身份。
这等蠢行简直匪夷所思。
即便害了那四个女子，又能伤及皇帝分毫？
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天子虽好美色，却从不缺选择。
未曾谋面的女子，纵有几分欣赏也不过尔尔。
东厂督头之位不低，本可直面圣颜。
哪怕在东暖阁行刺都比对付几个宫外女子强万倍。
莫非当初净身时连脑子也一并割了？
因这蠢货连累，老曹只得前去请罪。
好在朱厚照心宽，早知身边尽是反贼，倒未怪罪。
铁玉香、秋灵素等人终究是客人。
朱厚照并未降罪，曹正淳不敢怠慢，亲自带人护卫皇妃车驾。
谁知果然出了岔子。
皇妃遇刺的情形，与当年燕三娘、风四娘遭青衣楼暗算如出一辙。
那回青衣楼灰飞烟灭，总瓢把子霍休虽侥幸逃脱，却因勾结权力帮与十二连环坞而伏诛。
幕后主使宁王当即问罪，已到任的王阳明正调兵遣将准备讨逆。
如今重演此事，曹正淳深知干系重大。
幸亏他亲临现场，总算能自圆其说。
若皇妃遇刺时厂卫毫无察觉，这项罪名就够他掉脑袋了。
天人境修为的曹正淳联手张雀、青龙等高手，顷刻间剿灭所有刺客。
伏寿二人尚未回神，厮杀已然落幕。
待张雀进马车禀报完毕，两女对视一眼，定了定神继续向鸿胪寺行去。
奴才（微臣）罪该万死！
跪在殿前的曹正淳、翁泰北、汪直三人，让朱厚照面沉如水。
皇城之内刺杀皇妃，简直是打天子的脸。
何况厂卫大本营竟毫无预警，若非护卫警觉，后果不堪设想。
龙颜震怒之下，天人境威压轰然爆发。若非试练塔隔绝，整个东暖阁早被罡风撕碎。
可查得线索？
曹正淳汗透重衣：刺客皆服毒自尽，臣等猝不及防。
三人肝胆俱颤，同是天人境修为，却觉在皇帝面前如同蝼蚁。
这确是实情。
朱厚照虽未至天人圆满，但五阶后期体魄加持下，便是真武境强者也敢硬撼。
三名武者皆由人元丹催生而成，实力本就弱了一筹，更何况直面朱厚照这般恐怖的存在。
强压下心中震惊，眼见朱厚照周身气息再度攀升，翁泰北当即抱拳：刺客既敢在皇城现身，必会留下蛛丝马迹，锦衣卫正全力追查！
汪直紧跟道：西厂亦在搜查。
曹正淳扯着嗓子表忠心时，朱厚照险些将手中书卷砸向那张圆盘似的胖脸。
朕只问一句——年轻天子撑着桌案前倾身体，可会殃及无辜百姓？
殿内骤然寂静。三人这才惊觉，方才情急之下竟忘了这位主子最忌讳扰民。
若让朕知道有人借搜查之名行劫掠之实......朱厚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脊。前世影视剧里官差破门抄家的画面掠过脑海，那时作为平头百姓的愤懑至今难忘。
奴婢等谨记圣训！
————
烛火将绢纸上的血字拓影拉得忽长忽短。田言纤指划过淬毒弩箭字样，慕容秋荻正在拼接现场遗留的甲片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