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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欲做黄雀，却只有一位能得偿所愿。
......
破晓时分，尾随贾玥的二人仓皇返回春风楼。
他们全然不知目标何时脱身，发觉客栈人去楼空时，才惊觉大事不妙。
珠帘内，红衣女子慵卧软榻，帘外跪着的二人汗如雨下。
跟丢了？
她漫不经心地缠绕着青丝，眼波流转间扫过二人。
听到这柔媚嗓音，两人不禁浑身战栗。对视片刻，其中一人颤声开口：
主子明鉴...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红衣女子闻言不怒反笑。
这声轻笑却让跪着的二人抖若筛糠。
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
此刻他们再不敢辩解，伏地请罪。
沉寂良久，珠帘后终于传来声响。
罢了。
她慵懒地整理着广袖，朱唇轻启：眼下另有要事。
速去准备，明日才是重头戏。
二人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主子开恩！属下告退！
红裙女子望着离去的背影，突然掩唇轻笑。
倒真没看错人，这般手段果然有趣。
晨光微露时，整座城池已苏醒。
官道上来往奔走的禁军正在张灯结彩，百姓们识趣地退到街边窃窃私语。
大周使者今日入城？
当真稀奇，他们竟真派了使团？
这局势...但求莫再起兵戈。
乱世中人命如草，能求得三餐温饱已是万幸，哪还顾得什么家国情怀。
贾玥立在铜镜前，身旁侍卫已改头换面。
不错。他抚过下颌新贴的胡须，汉国应无人能识破。
周林捻着山羊须得意道：老朽这易容术纵使在大周也是顶尖，除非...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鼓乐声。
周林摸着胡须，满脸得意地说：
准备妥当就出发进城吧。
汉国的接应人员已抵达，他们前来迎接的是名义上的汉国使臣。
如今这些使者已被贾玥的手下替换，他们谨记多听少说的原则，全程只是点头应付。
听闻大周太子殿下随行，不知是哪位？都要入城了，总该引见引见。
正是！可不能慢待了大周太子！
话虽客气，语气却透着轻蔑。
贾玥的人显然察觉到了这种无礼。
太子殿下在此。
不得不承认，周林训练的这些日常举止确实到位。
至少在仪态方面没有露出破绽。
贾玥见前来的使者，轻轻摆手示意护卫退下。
这位便是大周太子殿下，此次由他亲自护送使团前来。
看着自家将士精湛的表演，贾玥不禁唇角微扬。
他向周林递了个赞许的眼神。
经过引荐，汉国使者行礼后便仔细打量着贾玥。
几人交换眼色，总觉这位与想象中有所不同。
原来这位就是太子殿下！失礼了！远道而来辛苦了！
贾玥干脆地抱拳：诸位客气。何时可以进城？
对方没料到这位如此直接，竟连场面话都省了。
周林忍着笑意补充：我们殿下向来干脆，办完事还要赶回去复命呢！
这番话让汉国使者们都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周使团竟如此单刀直入。
这个...既然如此，诸位请随我们入城吧...
众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们还能再说什么？
当下就该赶紧入城才是！
几位汉国使臣互相交换眼神，似乎都领悟到什么。
大周此番前来表面是臣服进贡，这种姿态对大周而言确实颜面无存，会做出这种姿态倒也合乎情理。
大周这是在摆架子吗？人都来了还要端着？
哎，别这么说。好歹来的是太子殿下，总该留些体面。
他们边行进边低声交谈。
话里话外的轻蔑毫不掩饰，贾玥等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瞧汉国那得意忘形的样子！真不明白他们脑子里装的什么，半点城府都没有。
这不正好！他们若是精明过人，我们反倒难办了。不过殿下说这出戏还有看头，且走着瞧吧。
殿下，咱们这些贡品可都是赝品，若再耽搁几日，只怕要穿帮？
戚继光仍有些忐忑，那些辎重里装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若是一照面就开战倒也干脆，但若是这般周旋下去恐怕会节外生枝。
尽管放心，虽是赝品，223但足以以假乱真，这批物件早就有备而来。
贾玥对带来的贡品胸有成竹。
他压根没打算在事成后还将这些东西带回。
随行军粮都快消耗殆尽，返程时自然要取用汉国的储备。
戚继光闻言顿时怔住了！
他呆呆地望望周林，又看向贾玥。
全、全是假的？
周林搭着戚继光的肩头，附耳低语：你该不会真以为咱们是来称臣纳贡的吧！
那倒不是，这本来就不像殿下的作风，只是没想到连贡品都...
戚继光突然噤声，此刻他望向贾玥的眼神中，那份崇敬之情简直难以言表！
周林瞧着戚继光那副样子，忍不住掩着嘴暗自发笑。这家伙带兵打仗倒是一把好手，可要论起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谋略，实在是有些欠缺火候。
周林的目光又往队伍前方扫去，落在贾玥挺拔的背影上。有这样一位运筹帷幄的主帅坐镇，看来戚家军确实不需要在诡计谋略上多费心思了。
车队辚辚驶入城门时，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春风楼的眼线们也混在人群中，正暗中观察着一切。
主人，他们进城了。宫里准备的节目也开始选拔了。听到禀报，红衣女子慵懒地端起青瓷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荡漾的酒液，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按计划行事。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待到侍从退下后，忽然发出低低的笑声：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上，官兵们列队维持着秩序。挤在路旁的百姓们踮着脚尖张望，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大周人长得和我们也没两样嘛！
就是！不是都说他们凶神恶煞吗？
再凶又能怎样，还不是要向我们低头！
这些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队列里。周林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傅红雪依旧神色如常，戚继光等将领都沉着脸，显见是被这些话气得不轻。
殿下，周林夹了夹马腹凑近贾玥，压低声音道：您就不怕大伙儿被这些风言风语激得按捺不住？
贾玥并未回头确认，只是淡淡开口，语气闲适从容。
你觉得如此一来，是否更契合我们此行的名目？
大周携贡品示好，若是喜形于色，反倒惹人生疑。
周林闻言怔住，这理由他确实未曾料到。若从这角度思量，倒也在理——
大周何等存在？傲视天下！如今不远千里前来俯首称臣，听着周遭轻蔑议论，岂能心平气和？
殿下高明！汉国之人定会认为您的从容是强装出来的。
贾玥未应，只递了个眼神让周林自行领会。这老臣果真机敏，确是个深谙世故的。
整支队伍的低气压令前头领路的汉国使臣脊背发凉，不时回头张望。
大周这是何意？莫非要生事？
人都在这儿了，还能如何？多虑了。
正是！若真有能耐，何必向我等效忠！
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贾玥与周林耳中。二人相视而笑——
汉国当真天真，竟无人察觉大周另有所图。
当使团临近汉国边境时，老皇帝也收到了消息。无奈相隔遥远，他只能在皇城静候后续。此时朝中尚无人知晓攻汉计划，众臣皆以为真是去纳贡的。
唯有太师何缙与丞相秦庸存疑——以圣上惯常作风，更兼贾玥性情，怎会甘愿带着贡品向汉国低头？
当初圣上提出这些提议时，他们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只要对大周有益，他们并不在意圣上集中权柄。
二人严于律己，却无法完全约束底下所有人。
如今圣上开始行动，他们只需配合即可。
深夜，老皇帝独自思索着汉国之事。
他辗转难眠，反复翻阅文书，细细查看地图。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侍从轻手轻脚地添茶，低声劝道。
“你说……雄儿此去汉国能否顺利？朕总觉得心下难安。”
老皇帝缓缓端起茶盏，长叹一声，眉间愁绪凝结不散。
“陛下宽心，太子殿下天纵英才，非常人可比，此行定能凯旋。”
提起贾玥，老皇帝不由展颜而笑。
这话他确然爱听。
回想其他子女，对外难当大任，对内却明争暗斗，恨不得早日取而代之。
唯独这孙儿不同，看似无意皇权，更愿在外一展抱负。
但经此一事，老皇帝明白，贾玥并非不谙朝政，只是未得机遇。
稍加点拨，便能触类旁通，自成章法。
他所献之策往往别出心裁，可收奇效。
老皇帝确信，若贾玥继位，大周必现盛世。
目光掠过身旁侍从，他又是一叹。
“罢，就寝吧，免得你又向雄儿多嘴。”
“老奴万万不敢！”
皇帝并未追究，毕竟此人是贾玥特意选派来的。
贾玥的用意他心里明白，为了多活几年，还是老实遵医嘱为好。
要是不听劝，等贾玥回来又得挨训。
虽说贵为天子，可被自家孙子数落起来，终究是理亏的。
暗探的情报如潮水般涌来，但因路途遥远，消息总有延迟之时。
贾玥率领队伍进入皇城后，主要随从跟着他进宫面圣。其余士兵则押送贡品前往交接处，待清点完毕，众将士便可前往驿站休整。
若非贾玥事先交代过贡品事宜，这些将士怕是要寝食难安。卫青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贾玥说是真的，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贾玥深知他的性子，索性把贡品和队伍都交由他统领。其他将士并非不服，只是难以像卫青这样收放自如。
都轻拿轻放！麻利点干完活好歇着！卫青在交接处指挥着，让部下退到两侧，任由对方搬运货物。
哎！马车得还我们！再装些粮草，难不成让我们喝西北风回去？见对方连车都要收走，卫青叼着草茎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