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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暗暗撇嘴,自家主子倒是对他们放心得很。此去皇城路途迢迢,如此重任竟这般轻巧托付!
贾玥似是洞悉其心思,轻叩茶盏道:疑人不用,既托付便是信得过。若办砸了...目光掠过周林、戚继光、卫青,最后停在傅红雪身上,你不必拘束,量力而行即可。
傅红雪指尖微顿,默然点头。
他明白这番安排的深意——贾玥不愿强人所难。毕竟他们本无甚羁绊。
啧,暴殄天物!周林摇头晃脑,这般利刃竟任其闲置。
贾玥呷着茶淡淡道:你既签了卖身契,自然与他不同。
噗——周林险些喷茶。
好个殿下!原来埋线在此!
横竖他周林是签了死契的,倒也算独一份!
不过那傅红雪...运气着实令人眼热。
傅红雪能让贾玥另眼相看,背后自有缘由。
刀术精湛便是他的优势所在。
单打独斗或是暗处交锋,周林可谓毫无畏惧。
但面对大规模混战,确实令他有些吃力。
年岁与体能的局限,终究难以与傅红雪抗衡。
贾玥交代完毕便遣散众人。
独自斜倚在矮榻上静待天明。
当他思索着皇城春风楼的动向时,城内也已收到关于他的情报。
雕梁画栋的春风楼内。
珠帘轻晃,映出榻上那道绯红身影。
雪肌映着胭脂色。
红衣似火,宛若画中仙。
主上,大周人马已潜入境内,再不动手恐失良机。
若任由汉周结盟,我等必将受制于人...
进言者比划着斩首手势进谏。
帘外数名侍女半跪陈词。
红衫女子懒懒把玩着发梢道:慌什么?等使团到了再作计较。
局势虽急,但此刻贸然出手得不偿失。
这不是我的行事之道。
众侍女交换眼神后小心请示:那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大周使臣将至,届时皇城夜宴必现乱象...
到时候咱们可以混进去找机会动手。等汉国这边完事就转去南越。
大家听完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像在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招。
主子高明!不过我们发现汉国也派了暗哨,不知道是不是要对付大周。
帘子后面传来女人的轻笑声。
汉国对付大周?他们是疯了吗?他们做梦都想让大周屈服。现在大周听话了,还想怎样?真是人心不足。
这是想拿了好处再翻脸,汉国真不要脸!
她眼里闪过厌恶的神色。
其他人互相看着,好像不太明白。
可这样做对汉国有什么好处?不是会破坏和大周的约定吗?
红衣女子又笑起来。
他们和大周的约定?谁知道是什么约定!有人高兴看到,有人可不愿意。
人无完人,事无完事,就是这么个道理。
继续盯紧点,南越那边也让其他分部注意。
明白!
这个红衣女子是春风楼的花魁,没人想到她竟是幕后老板,更想不到春风楼是个情报站。
当然买情报的人不会来春风楼,而是去听风楼。
听风楼只要钱到位,想要的情报基本都能买到,只是时间问题。
外人不知道这两家是一个老板,根本不会把它们联系起来。
“主子,大周派遣使者护送贡品前往汉国,领头之人的身份似乎非同寻常,我们的计划是否会有变数?”
红衣女子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袖,懒洋洋答道:
“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有何可虑?”
“若是有人不长眼敢碍事,本座不介意送他们归西。”
“至于那些贡品...自然也不能落入汉国之手。先派人暗中盯着,切莫打草惊蛇。”
大周此番突然臣服进贡,确实出乎她的预料。
以她对大周朝廷的了解,这般示弱之举实在反常。
局势既已生变,她便要弄清其中蹊跷。
奈何情报有限,纵使百般推敲也难窥 ** ——毕竟那位押运使者的身份尚未查明。
按常理推测,这等差事多由将领担纲。
可大周军中将领如过江之鲫...
思绪及此,红衣女子忽然想起大周那位最年轻的统帅——东宫太子。
她唇角微扬,“待了结正事,倒要会会这位太子爷。”
对于这位战功赫赫的储君,她可谓是兴致盎然。
传言终究是传言,虚实还须当面验证。
念及此处,她不自觉轻舐朱唇。
那抹艳色如潋滟水光,恍若星河碎影。
翦水秋瞳里流转着灼灼锋芒,尽显勃勃野心。
这般摄人心魄的神采转瞬即逝,她很快又恢复了慵懒淡漠的模样。
......
贾玥将诸事交付周林、戚继光等人后,便独自策马扬鞭而去。
望着太子远去的尘烟,周林摸着下巴咂舌:
“你们说,殿下这般火急火燎赶赴汉国,究竟所为何事?”
戚继光正色道:“殿下不是说要先行查探消息么?”
周林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你是觉得自己傻,还是认为我们都傻?太子身边潜伏着那么多密探,打探消息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不过我倒是听说汉国京城里有家赫赫有名的青楼,据说那里的头牌姑娘堪称国色天香!他说着便嘿嘿笑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戚继光和傅红雪先是一怔,随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戚继光瞪着周林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卫青满不在乎地接话:周大叔,您这么议论殿下可不合适,殿下根本不是那种人。
周林撇了撇嘴:小毛孩子懂什么?要是到了汉国京城,老夫倒真想去开开眼界!既然去了当然要见识见识这鼎鼎大名的地方!哈哈哈!
卫青虽然年纪小,却也听明白了话中之意。傅红雪和戚继光不约而同地抽动嘴角,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
戚继光他们自然不可能踏足烟花之地,但周林就不同了。根本没人能管得住他,想来贾玥也不会干涉。
大周派遣贾玥护送贡品并非机密。潜伏在大周的眼线都收到了风声,汉国方面虽然晚了些时日,最终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汉国朝臣们的第
一反应是既意外又震惊!没想到大周竟会派出当朝太子亲自护送,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朝堂上众臣正七嘴八舌议论此事,汉王却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什么。
大王,大周既然派太子亲至,必是诚意十足。看来我们先前研判的情况属实,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此言差矣!大周那位太子谁人不知?生性暴虐残忍,人称铁血杀神!让这样一尊杀神护送贡品,怎么想都觉得蹊跷!要不是他们带的人手不多,臣都要怀疑是不是来攻打我大汉了!
周宫使者此言一出,殿内群臣皆噤若寒蝉。
此议确有几分道理!
那位东宫储君的凶名早已传遍诸国,闻者无不胆寒。
如此一尊杀神竟亲率使团来访,且以臣属之礼......
细思之下确觉蹊跷!
众臣相顾无言,未敢妄下论断,目光尽数投向御座之上的汉王。
诸卿可是怀疑大周别有用心?然我汉都距边关迢遥,其使团入境必有驿报。
彼辈仅率仪仗护卫,纵有异心亦难成事。
汉王言罢,自觉底气稍欠,不过依人数多寡而论罢了。
若大周举国来犯,自当举兵相抗。
然周军新历西淮战事,粮秣兵甲之损,必不如汉室积蓄丰厚。
否则亦不必遣使称臣。
唯东宫亲至一事,着实令人费解。
贾玥之名威震诸蕃,四方邦国闻其名者皆要三思而后行。
此亦为汉廷暂避周锋之故。
又有大臣出列奏道:陛下,此前屡犯周境,其国可会藉此生事?
此言谬矣!若欲兴师问罪,何须携贡而来?挥师直入便是!
且那东宫行事向来直来直往,岂会殚精竭虑设局。
倘若是秦相为使,倒须慎之再慎。
至于周室太子,臣以为不足为虑。
此论欠妥。既立为储君,必具经邦之才。
若仅以将帅之勇论之,恐失偏颇,望陛下明鉴。
虽然已遣使迎候,但众臣仍心怀惴惴,总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汉国君主静默聆听朝臣们议论纷纷,眉间渐渐浮起凝重之色。
朝堂众臣虽久闻贾玥威名,却从未有过实际往来。
传闻虚实难辨,众人心中皆无定论。
此刻唯有以流言为凭据,暂且按传闻处置。
良久, ** 揉着额角打破沉寂:姑且如此罢,使团既已启程,待其抵达都城再作定夺。
陛下!若使团入京后真有异动,恐悔之晚矣!
有位大臣不以为然地摆手:既入我王畿要地,纵有心思又能如何?
朝会散后,几位重臣聚在廊下低语。
尔等未免太过轻率!若生变故,看诸位可还能安坐朝堂?
王上岂无谋算?不过是师出无名罢了!大周以进贡之名入境,若我方贸然动武...
另一人捻须附和:正是此理。君王若无雄才大略,如何坐得稳这龙椅?
经数番廷议,汉国终是维持原定方略未改。
(
第
表面一套做法,暗地里另有打算,可谓双管齐下。
这一切都在贾玥的预料之中,他的部署本就是针对汉国形势而定。
他并不认为汉国会有什么改变,即便对方大张旗鼓地进攻也毫不忧虑——无非是把暗棋转为明子罢了。正因如此,即便脱离主力部队他也胸有成竹。
离开队伍后,贾玥策马疾驰,昼夜兼程直指皇城。
这位青年几乎未曾停歇,所幸尚存怜悯之心,未将胯下良驹累毙于途。
遥见城楼上汉都城三字,他唇角微扬,翻身下马时顺手掸了掸纤尘不染的衣袍。
轻抚马首道:辛苦你了,且先饱餐一顿。
他并不急于入城,反在郊外遛马小憩。
待骏马进食时,贾玥倚着古树闲望城门方向——守卫虽维持秩序却无特别戒备,足见汉国上下警觉松弛。转念又想,即便真有异动,这几个守城士卒确实也于事无补。
回头瞧着正在嚼食的坐骑,他含笑道:浅尝辄止便好,带你去客栈享用更好的。
那马儿竟似通人语,立刻踏着响鼻趋步而来。贾玥轻抚马鬃赞道:好孩子!
这次他未再骑乘,只牵着缰绳闲庭信步般向城门走去。